季候“哼”了一聲,道:“你也不要這樣看我,這話就是大祭司說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改過一個字。”
殷河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很難辦,我怕做不到。”
季候有些煩躁地道:“當日我也是這樣對他說過了,當時大祭司他卻拿了神明旨意來說我,只說這是神諭,不可更改,一定要做。你讓我怎麼辦?”
殷河搖搖頭,轉過身子就走,同時口中道:“我應該是做不到了,你換個人來做吧。”
“喂!”季候吃了一驚,一把抓住殷河,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火地道,“你這小子,年紀輕輕的脾氣這麼大,話還沒說完呢,你作甚搞得要掀桌一般?”
殷河苦笑了一下,搖頭說道:“季長老,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我實在是盡力了。可是大長老坐在那聖城神廟中,隔了老遠輕輕鬆鬆地說了這種話,讓我們這些在前頭累死累活的人沒法做事了啊。”
季候皺了皺眉,低聲喝道:“慎言!”說著看了看周圍,見左右無人,這才低聲道:“不管怎麼想抱怨,都藏在心裡,不得在口頭上對大祭司不敬。”
大祭司在人族中地位尊崇,幾乎近於半神,雖然並不插手人族俗事,但若是真的開口了,那基本就是一言九鼎的態勢。
殷河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輕輕嘆了口氣,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季候沉吟了一會,隨後對殷河道:“這樣吧,大祭司既然已經開口了,又說是神明旨意,那我們當然不能違逆。你在內環之地中還是盡力修路,不管怎樣,還是要盡力快點修好,也不必太過體恤那些荒人奴隸了,該用就用,該……死就死。”
殷河默然,臉色有些難看,但過了一會後低聲道:“修路至今,荒人奴隸已死五十六人。但若是真要不顧一切拼命向前推進的話,一是,深入內環之地會有不可測的兇險,二是,太過激進,傷亡必定大幅上升,我怕這死亡人數大概要增加十倍。”
季候悚然一驚,愕然道:“居然會這麼多?”
殷河點點頭,道:“雖然是我的估算,但我覺得差不多會如此。如今我也是謹慎小心,儘量照顧這些荒人奴隸的性命,但就算這樣,意外還是不能避免,幾乎天天都會死人。而如果深入內環之地後,前頭必定更加危險,到了那時……”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默然片刻後,道:“你再繼續去找這樣的荒人奴隸過來吧。”
季候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覺得多少足夠?”
殷河想了想,道:“再來三千人吧。”
季候臉色大變,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怎麼會要這麼多人?”
殷河道:“前途艱難,兇險莫測,我也是為了確保萬一。”
季候臉色也難看起來,沉默半天后忽然“哼”了一聲,嘴巴里好像還罵了一句,道:“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殷河沒有應他,只是站在一旁。
過了一會後,季候點了點頭,對他說道:“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會安排,至於到底能不能抓來那麼多的荒人奴隸,”他苦笑著搖搖頭,道:“看運氣吧。總之,你現在就在那裡面好好修路,儘量修得再快一些,也免得我這邊不好向大祭司交代。”
殷河點點頭,道:“好。”
說完之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裡,看起來是重新走回到那片神秘莫測、危機四伏的內環之地中去了。
季候站在他的身後,看著殷河的背影,搖了搖頭,面上有幾分無奈之意,皺眉沉思了一會後,也轉身離開了這裡。
※※※
通往神山的這條道路在每一天不停地向前延伸著,在荒人奴隸揮灑的汗水中,在周圍那些殺氣騰騰的人族士兵監視下、催促中、打罵斥責裡,這條路往前伸展的速度開始慢慢快了起來。
但與此同時,在這條道路上倒下的死人,也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雖然還說不上是累累屍骨、白骨遍野,但丟棄在道路兩旁然後被這片詭異的大地所吞沒消失的屍骸,仍然為這條路增添了幾分陰冷森然之氣。
殷河在大多數的時間裡,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帶領著這支隊伍,那些死去的人命似乎從不能打動他的心靈,也沒有讓他稍微軟弱過。他只是盡力去做力所能及的事,儘可能地讓這些荒人奴隸不用枉死,但就算是這樣,這支隊伍中的荒人奴隸的數目在修路時間進入第三個月後,還是減少到了只有七百五十人。
一路之上,這條通天神路穿越過了眾多地形,包括之前從未經歷過的河流、深溝、沙海、丘陵和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