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帝一個不高興,滅掉覆雲樓,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那就……把這個罪,推到大鬧鳳舞樓的那群傢伙身上罷。
林芑雲挪挪屁股,歪著嘴盤算:一來,誰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使,二來,那些人曾在鳳舞樓被自己逼走,要動手可大有動機,三來麼,自己這個被劫持者都說了,還有誰會不相信?
為了保護阿柯而栽贓嫁禍,林芑雲從來都是毫不客氣的。
倒是有個趙無極接觸過覆雲樓諸人,但想來再給他一百個膽也不敢亂說。
先是“破壞了”皇帝老子的大計,接著又在自己眼前被人搶走,基本上算起來也是死罪一條。
宮闈朝廷之事,誰還真的傻到盡忠盡責的地步?所以有朝一日真的查起來,只怕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做偽證的人。
她咕嚕咕嚕喝了茶,挑釁地左右看了看——旁邊的宮人見她神氣活現,都暗自警惕,退開兩步——又接著想。
關於玄奘法師,也是個問題。
第一,玄奘把她從阿柯手裡劫來,可是自己能指責他什麼呢?硬逼自己出家嗎?這好像也不是什麼罪過。
玄奘貴為國師,就是指明要王子出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現在還主動把自己送到長安。
第二,玄奘雖然是目前天下第一高僧,但行事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
他那樣急切的把自己搶來,卻又如此輕易的放自己走,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實在無法不讓人懷疑,他背後一定隱藏了什麼秘密。
可惜,也沒找到任何把柄。
要不要給皇帝老子提醒一下?
林芑雲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伺機而定。
第三,他送的那首詩又是什麼意思?什麼“以後碰到有緣人,自見分曉”。
這是不是另一個大陰謀?
最後,說來說去,做皇帝幕僚的那個承諾,才是最大的問題。
那時候要救阿柯,情急之下也未曾細想就答應了,現在仔細回想,越想越心驚。
皇帝的幕僚是什麼意思?
難道本朝女子也可為官嗎?
如果不能為,那要自己做什麼?
難不成是皇帝想要招自己為妃子……這可是最要命的呀……
林芑雲正想得一頭的汗,忽聽殿裡有人長聲道:“傳——林芑雲覲見!”
她一驚,忙收回心思,抹了抹額頭,站起來整頓衣服。
大殿裡出來一名接引太監,林芑雲再大的膽子,再多的心眼,此時也統統收起,老老實實跟在太監身後,走進殿內。
這是驪山行宮西面的一個偏殿,走入殿內,卻見到處掛著素白的帷幕,層層疊疊,曲折婉轉,將殿分割成了無數小塊。
人走在其間,彷佛走入迷宮一般。
林芑雲一邊跟著太監走著,一邊偷偷從帷幕的縫隙看過去,只見帷幕中既有身著太醫服飾的人,亦有頂著高高羽冠的道士,或是腦袋剔得溜光的和尚。
太醫們聚在一起研究藥理,而道士、和尚們則做法事的做法事,唸經的唸經。
林芑雲心中疑惑,隱隱有一絲不安,可也不敢多問。
繞過半天,終於出了帷幕,卻也已經出了偏殿,轉而拾階上山。
路旁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然而竟不是御林軍,而是玄鐵軍士。
林芑雲忍不住問:“這位小公公,皇上不在殿裡?”
那太監忙回道:“是。陛下這幾日一直在山上一處溫泉歇息呢。”
林芑雲心道:“這幾日各大臣覲見都是在偏殿,看來只是陸福一在那裡替皇帝傳話而已。難道謠傳皇帝身體日見衰敗之事,是真的了?”
走了一段山路,前面又有太監來引,那小太監看來還沒有資格送到裡面去,自己匆忙下山了。
過了這一段,連護衛士兵都看不見了,但林芑雲知道,肯定有更多的高手在暗中守著。
如此嚴密的防守,即便一向膽大的林芑雲,也不禁緊張起來。
再走一陣,轉過一座路旁的涼亭,只見不遠處一處斷崖下的樹叢間,露出一排屋簷。走近了,原來是一座五層樓閣,就聳立在斷崖之下凹進去的石壁旁。
走到樓前,林芑雲眼前一亮,見此處的陳設與下面行宮的奢華堂皇大不同,只以清新雅緻為準。
又有人上前來迎接,這一次則是兩名宮女。
她倆人將林芑雲引進一間小屋,卻為她換起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