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怪道:“我不說了不收禮嗎?為何你不推辭。”褚剛解釋道:“我推辭了,不過來人身份特殊,而且他留下禮物就走,我 也不好將他的禮物送回去,所以只好等公子回來處置。”說話間任天翔已 隨褚剛來到內院,就見一箱箱、一擔擔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幾乎堆滿了整 間屋子,粗粗一看起碼值好幾千貫,小薇正喜滋滋地在清點。任天翔驚訝 地問:“是誰這麼大的手筆?一出手就如此豪闊?”
“是安祿山安大人!”小薇欣喜地答道,“他說是孝敬舅舅,還說新建的 驃騎將軍府已經修繕完畢,請舅舅過幾天去玩,這是請帖。對了,你什麼時候做了安將軍的舅舅了?”
任天翔皺起眉頭,回頭對褚剛吩咐:“立刻將這些禮物都退回去,一文錢也不能要。”
褚剛奇道:“這是為何?”任天翔正色道:“安祿山身為三府節度使、驃騎大將軍,不在自己任上供職,卻滯留京師,你難道沒看出點原因?”
褚剛遲疑道:“公子意思是,他已受皇上猜忌?”任天翔微微額首道:“所以他才要大肆結交權貴,廣散錢財,以求保全。為此他甚至不惜拜貴妃娘 娘為母,尊皇上為父,就連我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他也能屈尊當我外甥。你以為皇上真是在認我這個國舅嗎?他是在用我試探安祿山!沒想到安祿山能如此隱忍,當眾給我下跪磕頭不說,今日還親自登門給我這個假舅舅送禮,你說這禮咱們能收嗎?”
褚剛小聲道:“你是怕將來安祿山出事,連累到咱們?”任天翔嘆道:“仕途險惡,人心難測。安祿山不出事則罷,一旦出事,所有與之交厚的官吏,業定受到株連。官場行賄受賄不算什麼大事,但最忌站錯隊跟錯人,如今安祿山已受聖上猜忌,所以咱們一定要跟他劃清界限。”
“明白了,我這就將禮物送回去。”褚剛說著就要出門叫挑夫,卻又忍不住回頭問,“公子從來沒當過官,為何精通這麼多為官之道?”
任天翔微微笑道:“這得感謝司馬道長將我關起來讀書,以史為鑑,可 以明白很多道理。”見小薇在一旁撅著嘴有些不樂意,任天翔笑著勸道:心痛這些東西,它們本來就不是咱們的。你就當從來沒看到過,改天我繪 你買一套新首飾。〃
“公子說話算數?”小薇忙問。“算數,當然算數!”任天翔忍不住在小薇臉蛋上擰了一把,相處日久,他已不覺得小薇的容貌有多醜陋了。
褚剛很快就找來挑夫,將禮物送了回去。這件事又在京中引起了轟動,安祿山位高權重,深得皇帝器重,走到哪裡都是人人爭相巴結,沒想到現在 卻被一個毛頭小子將禮物退回,這不啻於當眾被掮了一耳光。
就在任天翔退回安祿山重禮的第二天,一道詔書將他召人宮中。“微臣給聖上請安,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任天翔依著朝禮拜見玄 宗後,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也祝神仙姐姐與姐夫永享仙福,壽比南山。”玄宗啞然失笑,罵道:“不學無術的東西,拍個馬屁也不倫不類。行了,娘娘沒在這裡,你也不用光說好聽的,朕有正事問你。”
任天翔忙道:“聖上但有所問,微臣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有半句不實,聖上便將我降職降級,從四品侍衛降為五品好了。”
玄宗再次失笑:“你想得倒美,欺君之罪,輕則殺頭,重則株連九族,你 好好掂量掂量吧。”任天翔吐吐舌頭,訕笑道:“還好微臣從未想過欺騙聖上,所以倒也不用害怕。”
玄宗原本想嚇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沒想到對方竟渾不在意,也不知是真的實誠還是大智若愚。他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突然問:“聽說昨天你將安將軍的厚禮給退回去了,京中收過安將軍厚禮的官吏多不勝 數,將他的禮物退回去的你卻是第一人,朕想知道為什麼?”
任天翔一愣,沒想到自己退禮的事這麼快就傳到了聖上耳中,看來聖 上的耳目依舊敏捷聰慧,不像外間謠傳的那般老邁昏庸。他謹慎道:“微臣位輕年少,雖被聖上認作國舅,卻哪敢真當位高權重的安祿山將軍是外甥?所以當他以外甥的身份來向微臣送禮,微臣萬萬不敢收。”
“真是這樣?”玄宗皇帝冷冷盯著任天翔,顯然不信。任天翔想起玄宗方 才關於欺君的警告,心中一凜,暗道:就賭這一把,勝敗生死,聽天由命!他 深吸了口氣,徐徐道:“微臣將安將軍的禮物退回去,是因為不想跟他結 交。”
“為什麼?”玄宗奇道,“京中官吏莫不以與安祿山結交為榮,你為何反 而不願與安將軍結交?”任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