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但是墨者為何又不像釋門主張的那樣,無論過去做下多少罪惡,只要放下屠刀皆可立地成佛?墨者為何不能原諒仇人放棄復仇?因為公平原則是維護社會公平公正的首要原則,只有嚴格執行公平原則,所有的作惡者才會有所顧忌有所畏懼。如果說釋門宣揚的地獄是對作惡者精神上的恐嚇,那麼墨者的復仇就是對作惡者現實的威懾,墨者的復仇不是為洩自己心中之憤,而是要為天下人執行公平原則。親人雖不能因你的復仇而復生,但天下千千萬萬人,卻會因你的復仇而受益,所以鉅子不必再為親人的永逝而哀傷,因為這天下還有無數人像你的親人一樣,值得你去關懷去憐愛。”
任天翔陷入了沉思,雖然還不能完全領會這義門智者所說的境界。但也隱隱體會到墨家那種博大豁達的人生態度。他心中漸漸釋然,微微點頭道:“季叔說得不錯,雖然我失去了一個妹妹,但是這天下還有無數像我妹妹一樣可愛的女孩子,我可以將她們當成我妹妹一樣去關懷去憐愛。”
季如風展顏笑道:“鉅子能這樣想,那是再好不過。”
任天翔最後為妹妹墳頭培上一捧新土,然後依依不捨地轉身離去。在回到香積寺的路上,他遙望長安方向低聲道:“明天,我要回長安看看,那裡畢竟是生養了我二十多年的故鄉,而且長安城中還有不少義安堂和洪勝幫弟子,希望能聯絡上,我不能丟下他們。”
季如風沉吟道:“聯絡義門弟子的事,就交給老夫和洪堂主去辦吧。現在城中兵荒馬亂,你這一去恐怕會有危險。”
任天翔淡淡笑道:“現在這世道,只怕在哪裡都會有危險。你讓人準備幾套范陽騎兵的服飾,咱們扮成叛軍進城,我在范陽呆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已經學會了他們日常所說的方言,應付盤查應該沒多大問題。”
季如風聽任天翔這樣說,只得點頭答應。
任天翔本待將楊玉環和小薇留給烏元陀他們保護,自己只帶著洪邪和幾名墨士,假扮成范陽騎兵偵緝小隊潛入長安。但楊玉環在得知他們要起長安,便也堅持要去,她對任天翔悽然道:“這次兵變楊家合族被殺,只有我一位伯父還留在長安,這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無論如何也要救他一救。”
“我也想回去看看。”小薇也道,“雖然我在長安沒有什麼親人,但畢竟在那裡生活過許多年,咱們這次離開後,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回來。”
任天翔見二人情真意切,令人不忍拒絕,只好將她倆也帶上。二女換上叛軍的甲冑,再在臉上塗些塵土,倒也看不出什麼破綻。眾人一行十餘人,在任天翔率領下,大大方方地從安化門進了長安。此時長安已經完全淪入叛軍之手,城中一片混亂,根本沒有留意他們這支來歷不明的偵緝小隊。
雖然對戰爭的破壞早有預料,但任天翔還是被看到的一切徹底震撼。不過才短短几天時間,曾經是天下第一的繁華都市,如今已變得滿目瘡痍。長樂坊燒了,龍興寺毀了,曾經人頭攢動、繁華喧囂的東西兩市,如今已變得空空蕩蕩,再看不到任何商賈和顧客。大明宮成了叛軍擄掠的重災區,玄武門外吊掛著無數血跡斑斑的屍骸,看其服飾,應該是沒來得及隨玄宗西逃的王公大臣和皇親國戚,其中也包括不少無辜的太監和宮女。
眾人越看越是驚心,他們雖然想象過戰亂景象,卻發現再大膽的想象,都不如現實來的慘烈。曾經富麗堂皇的大街,如今只剩下叛軍在縱馬馳騁,他們的馬鞍上馱著搶來的財寶和擄掠的女子,女人嚶嚶的哀慟和叛軍的歡呼,夾雜著被害者偶爾的慘叫,成為了這座城市只要的音調。
一行人來到東西兩市的十字街口,然後按照事先的約定分頭行動,由洪邪帶著兩個洪勝幫弟子去聯絡留在城中的洪勝幫長老;杜剛則帶兩個墨徒去聯絡義安堂留在長安的兄弟;剩下的人則隨任天翔護送楊玉環去楊府,尋找她那個留在京中的伯父。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曾經每到夜晚就燈火輝煌的長安城,如今天未黑淨就已經變得鬼影幢幢,隱約傳來女人的尖呼和小兒的哭號,直讓人以為是置身煉獄。
任天翔縱馬緩緩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長安街頭,心中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刺痛。兒時熟悉的宜春院沒了,街口賣糕點的百年老字號已被燒成一片白地,賣百貨的波斯老闆死在了自己的店門口,老五費錢家的四通錢莊被洗劫一空,宜春院隔壁熟悉的鄰居已不知所終……
楊府也已經被燒成了廢墟,除了還在冒煙的殘垣斷壁,早已看不到半個人影。見楊玉環神情哀絕,任天翔便示意褚剛等人四下找找,總算找到一個躲在附近的街坊,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