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圖胸中血氣一陣翻騰,那鐵劍居然被壓得切入肩頭半寸。
眼見臂膀就要不保,吳遠圖忙運起全力相抗。不想馮昭卻突然將力道撤去,吳遠圖勁使猛了,竟不由自主地躍向半空。
此消彼長,吳遠圖內息登時錯亂,手中一軟,鐵劍險些拿捏不住。馮昭再欲揮槍頻搠,張少商已然攻了過來。
待到落地,吳遠圖“噔噔噔”倒退了好幾步,將鐵劍往地上一撐,這才不至於跌倒。等到氣息稍平,吳遠圖忙使出輕身功夫,趁著馮昭與張少商拆對互搏,悄悄摸至馮昭身後。
見馮昭沒回身,吳遠圖提劍便刺。沒想到劍尖才遞到半路,馮昭就像身後生了眼睛似的,居然將槍尾鐵鐏“唰”地倒戳過來。
槍長劍短,若馮昭這一下戳實了,吳遠圖反先送命。如此淺顯的道理,吳遠圖豈會不明?當下生生撤劍,手忙腳亂的便想要退開。誰曾想就這麼一慌,吳遠圖方平復的內息頓時又岔了,一口氣沒提上來,身子全然僵住,反直挺挺地摜向地面。
說來也巧,吳遠圖跌仰之處,剛好橫著卓不恕那杆被擊飛的狼牙棒。吳遠圖還沒反應過來,已被棒上無數根尖刺扎穿了後腦,雙足一蹬,便一命嗚呼。
馮昭槍頭一抖,向旁側躍開數丈,扭頭一看,霎時猜到了緣由。“唉,天意啊!想不到堂堂八極門吳遠圖,竟會是這般窩囊死法……”
張少商恨道:“馮老頭,你休要貓哭耗子假慈悲!死就是死,哪分什麼窩囊不窩囊?”
“也是!”馮昭哼道,“像你們這幹慶王府的爪牙,早將過往的俠名俱拋,哪還會剩下什麼廉恥之心?”
“少他娘廢話!”張少商雙目似要滴出血來,手中鬼頭刀青光大熾。“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好!”馮昭扔掉麻紮長槍,轉手拾起吳遠圖鐵劍。“如今只剩你我二人,老夫就不在兵刃上佔你便宜了!來吧,將你那喪門刀法中的‘砍山崩’使出來吧!老夫就用這把劍,來接接你那賴以成名的絕技。此招一過,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張少商尚未答話,馮慎與香瓜一個口稱“爹爹”,一個喊著“馮伯伯”搶了出來。“讓我們來對付他!”
馮昭厲色道:“回去!讓你們過來送死嗎?”
張少商瞥一眼馮慎與香瓜,朝馮昭道:“馮老頭,你還有空操心別人?當我不知嗎?你力戰到現在,怕已是強弩之末了吧?嘿嘿,老子可是留足了氣力!好吧,就如你所願,老子先以一式‘砍山崩’斬了你,隨後再殺得你馮家雞犬不留!”
馮昭喝道:“你想要為非作歹,先勝了老夫手中的鐵劍再說!”
“看刀!”張少商狂吼一聲,鬼頭刀錚錚作響,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馮昭疾砍而至。
馮昭鐵劍一揚,真氣激盪,劍尖化成一抹流星,直迎著刀頭突刺。
刀劍方交,便“噼裡啪啦”響個不停,二人被周身震起的煙塵遮罩,從外面看去,只見一道道火花四射噴濺。
須臾,斬擊聲驟停,待煙塵散去後,馮昭與張少商已是背向而立。
馮慎等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兒,幹張著嘴巴,卻都不敢先喊一聲。
又過了半晌,張少商唇角微微一動。“好快的劍……”
“承讓了!”馮昭方轉身朝廊下走來,鬼頭刀“咣噹”一聲跌在地上,緊接著張少商一頭栽倒,身下洇出一灘血跡。
馮慎等人欣喜若狂,一個個手舞足蹈,紛紛將馮昭迎上。
“爹,今晚全仗了你!”
“是啊,馮伯伯好厲害。”
“那是,咱們老爺那還了得?不過當時我可嚇傻了,等到回過神來,老爺已將壞人全都打發了……”
馮昭擺了擺手,向馮慎有氣無力道:“慎兒……扶我坐下……”
見父親模樣不對,馮慎馬上緊張起來。“爹!你怎麼了?”
其餘人也慌了,忙七手八腳地扶馮昭坐下,又急急朝他周身查驗,想看看是否有傷口。
然馮昭衣衫上血跡不少,可皆是對陣時為敵手所濺,眾人剛鬆了口氣,馮昭卻劇烈咳嗽一陣,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馮慎大驚,“爹,莫非你受了內傷?傷在哪裡?傷在哪裡啊!”
馮昭面如金紙,向院中一指道:“那些都是好手……他們的兵刃雖未砍在我身上,但拼鬥下來,所受的刀風劍氣,已然透過後心,將我肺腑震成了重傷……我激得張少商一招定勝敗,就是為了速戰速決……咳咳……能撐到現在,我已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