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叫馮相公也不錯!繡娘啊,論道起來,馮慎可算得上是咱倆兒的大媒。依本王之見,咱們這未出世的孩兒,便央他取名如何?”
繡娘莞爾道:“王爺所言極是,我也正有此意。”
“使不得,”馮慎趕忙謙道,“在下才疏學淺,焉可擔此厚託?”
“別文縐縐的了,就這麼定了,”肅王笑道:“依照宗族定製,本王之子,應為‘憲’字輩;若是女娃,當是‘顯’字輩……反正不論男女,這取名之事,都得著落在你這大媒身上,哈哈哈……”
見推託不過,馮慎只得笑著應下。“那卑職定當絞盡腦汁,屆時,王爺別嫌取得難聽就好。”
“你看看,”肅王朝繡娘打趣道,“這馮相公哪哪都好,就是這個瞎客套,著實叫人受不了啊,哈哈哈……”
一時間,屋內笑語晏晏,將之前的陰霾,悉數盡掃。沒一會兒,老店家煮好了米粥,連鍋帶碗的端過來,讓眾人喝了個飽。
吃罷了米粥,眾人也全然沒有睡意。約莫著已有四更了,索性讓店家連夜收拾行囊,等天色稍明,便直接動身。
待到雄雞唱曉,一行人也準備停當。店家牽過一駕騾車,將行李捆好,又將繡娘攙進車中。肅王與馮慎跨上馬,行在騾車前。二馬一車,緩緩朝京城趕去。
值時東方即白,晨露未晞,行走在鄉野的荒道上,不時有清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肅王騎在馬上,心中舒暢。興至盎時,忍不住掛鞭擊節,亮嗓高歌:“千層浪裡翻身轉,百尺高竿得命還,站在殿角用目看,那旁站定王寶釧……”
肅王嗜迷京劇,雖比不得成名的戲角兒,但唱的也是有板有眼、字正腔圓。馮慎聽了,不由得喝一聲彩。
“哦?”肅王一頓,喜道,“怎麼馮慎?你也懂戲?”
“談不上懂,”馮慎回道,“聽過幾回,略知一二。”
“哈哈,難得難得!”肅王興高采烈道,“那你可知本王唱的是哪一折?”
馮慎道:“王爺所唱,應是《大登殿》中王允之流板腔……然此情此景,王爺不如改唱‘薛平貴駕坐金鑾殿、冊封寶釧執掌昭陽院’!”
“說得好!”肅王笑道,“不過那王允也好,薛平貴也罷,橫豎咱們樂一晌就得了!”
馮慎才欲回話,突覺眼前人影疾閃。定睛看去,方知是三人擋在馬前。
那三人來的太快,竟將馬匹嚇的驚嘶揚蹄。馮慎與肅王勒緊了絲韁,這才沒被掀下馬去。後面老店家見狀,手忙腳亂地止住騾車。繡娘不知發生何事,也挑起篷簾,慌不迭地探頭出來。
四人八眼,齊刷刷地朝前驚望。只見當頭,立著一個醜臉道人。那道人頭冠九梁巾,腳履十方鞋,左臉似被灼毀,焚疤縱橫,面目可怖。僅餘的一隻右眼,倒是精光爍爍、炯炯有神。醜臉道人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卻是馮慎與肅王之前相遇的那對儒釋。
認出了來人,肅王轉驚為喜,忙下了馬,匆匆迎上。“先生、師太,想不到在這裡不期而遇。多虧了二位指引……”
未等說完,馮慎已飛身護在肅王身前,嚴守門戶,如臨大敵。
“咦?”那中年文士笑道,“小子,還亮上架式了?那丁字步站的不賴嗎。來來來,既然你有興致,那我便陪你耍兩圈!”
說著,中年文士輕輕一縱,將手搭至馮慎肩頭。馮慎只覺肩上一緊,好似壓來千鈞巨力,大驚之下,忙運氣抵禦。
“錯了錯了!”中年文士搖搖頭,掌中內勁一吐。馮慎再也抗不住,登時單膝跪地。
“無聲!”醜臉道人突然喝道,“點到為止!”
“是,”中年文士聞言,便收掌撤招,望著地上的馮慎,嘆然說道,“小子,知道錯在哪嗎?”
馮慎見他如此,也知他無有惡意,緩緩站直了身子,衝中年文士一拱。“還請……先生指教……”
“這樣粗淺的道理都不懂?”中年文士憤然道,“物極則變,變則化,化則通達。適方才我施以強力,若你能相拒,還則罷了。可明知不敵,卻硬要抵禦,豈不是螳臂擋車、蚍蜉撼樹?”
“先生神技,在下望塵莫及……”馮慎作難道,“然情急之下,縱知不敵,也只得硬著頭皮招架……”
“冥頑不化,愚鈍無知!”中年文士氣得搖扇自扇,“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與勁敵拆招,更應當避其鋒銳、擊其惰歸!”
經這一點,馮慎茅塞頓開,心中驟然豁亮。“先生是說,方才只可一卸,而不可一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