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權勢熏天,但我沈某人卻不怵他!此賊詿亂綱紀、毀廢圭臬,實為大清之毒瘤惡蠹!王爺,下官這就回去擬摺子參他!告辭了!”
“志雨兄留步!”肅親王一把扯住府尹,“你此時心情,本王自能體諒。可要彈劾袁世凱,還應從長計議啊!”
“王爺,這事可耽擱不得!”府尹道,“那袁賊總督直隸、坐擁重兵,對朝廷而言,無異於厝火積薪。況且袁賊不忠不義,前有背信求榮之行,後有通匪謀逆之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再任由他為所欲為,咱這大清,怕真要亡國了啊!”
“低聲!”肅親王四下一顧,“志雨兄莫要口無遮攔,留神外人聽去!”
府尹自知失言,便不再出聲。
“唉……”肅親王嘆道,“那袁世凱內結親貴、外樹黨援,本王又何嘗不知?可眼下,他督率北洋,手握六鎮雄兵,就連太后老佛爺,也對他青眼有加。說他通匪叛國,咱們又查無直證,貿然彈劾,必受其反噬啊。”
“這些道理,下官也明白。”府尹道,“然袁賊不臣,其心可誅。若等他羽翼豐滿,勢必不可收拾。未雨綢繆,防患未然。倘使能讓朝廷警覺,下官就是擔些風險,亦是值得!”
“罷!”肅親王道,“志雨兄一片赤誠,本王也就不攔你了。不過擬折時,切忌言辭過激,要深思熟慮,給自個兒留些周旋餘地。此外,本王會遊說一些御史,讓他們上疏參袁,助你一臂之力!”
府尹一揖到地:“有勞王爺!”
肅親王趕緊來攙:“志雨兄不必如此。屆時朝上,本王亦會從中斡旋。不早了,回吧!”
府尹再拜,辭別了肅親王,在馮慎的陪同下,回到順天府。剛至府衙,府尹便命馮慎返家休整,自己則閉室鎖屋,奮筆擬疏……
如此,過了兩日。
三日清晨,馮慎剛踏進府衙,一個差人便急匆匆奔來:“馮主簿,您快去瞧瞧吧。方才上頭來人了,給咱大人頒了道諭旨文函。咱大人看完後,就悶坐在後衙,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話呢!”
“是嗎?我去看看!”馮慎說著,便朝後衙跑去。
來在後衙,馮慎推門入廳。府尹正怔在案邊,未察有人進來。
馮慎輕喚道:“大人……”
府尹一抬頭,這才瞧見馮慎:“哦……是賢侄來了……”
馮慎欲言又止:“大人……我聽說……諭旨下來了?”
“唉……造化弄人啊!”府尹一聲蒼涼,將手中文函遞與馮慎,“你自己看吧……”
馮慎趕緊接來,展在眼前。
只見那諭旨上寫道:
邇來畿輔一帶,暴情頻滋、亂匪鴟張。有教謂天理者,所禍尤甚。此教煽誘黎庶,戕虐良民,叫囂隳突,激為鉅變。匪勢熾盛,未得遏抑,致使教匪列仗抗拒,終啟肇釁。
輦轂之地,如疾肘腑,宗社貼危,聖駕躬險。然順天府尹沈瑜慶轄政倥傯,飭理不善,縱庇屬治,令教匪溷跡其間,實乃失察之大咎。且沈不籌補救,未懷忠悃。漫摭浮詞,莠言亂定。假公濟私,詿陷忠良。劣行種種,深負聖託。現黜沈順天府尹一職,改遷山西按察使,望爾仰體聖意,誡循本務。不可懷私逞忿、自幹咎戾。
平匪諸事,著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涉查,相機剿辦,以靖亂源,弘昭炯戒,弭定危局。欽此。
“荒謬!”馮慎閱畢,氣得一擂桌子,“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大人,咱絕不能這麼認了!”
府尹苦笑道:“不這麼認了?那又能怎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啊……這聖諭都下來了,難道還能抗旨不遵?”
“大人!”馮慎急道,“這合朝文武,就沒一個有骨氣的?對了!肅王爺那邊怎麼說?”
“阿諛鼓舌之輩,不提也罷……”府尹道,“還好有肅王爺據理力爭、拼命維護,要不然,非是一貶就能收場的……”
馮慎問道:“您老怎麼打算?”
府尹抬手朝寢處一指,道:“老夫已將行裝打理好,下午便準備赴任山西。”
“什麼!今天就走?”馮慎一驚,“這也太倉促了!”
“無妨,”府尹道,“老夫眷屬皆在原籍,在京師中,算是無家無業。隨身的行李,無非是幾箱子書冊、幾筒子畫軸,收拾起來方便得很……
對了賢侄,老夫走後,你要與府丞、魯班頭等,盡心竭誠,好生為國效力!”
聽到這兒,馮慎不由得潸然:“大人,不瞞您說,小侄現已是心灰意懶,若不是祖業在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