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只不過怎樣?你想說什麼,儘管說出來就是,哀家反正快死了,你又何必吞吞吐吐?”
趙煦點點頭,沉聲道:“只不過皇祖母之所以立孫兒為帝,不過是貪圖孫兒年幼,皇祖母自己可以親臨朝政罷了。”
高太后緩緩點了點頭,道:“你的話不錯,哀家確是要自己來治理國家,這九年來,哀家治理得如何?”
趙煦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卷紙來,道:“皇祖母,朝野文士歌功頌德的話,這九年中已不知說了多少,只怕皇祖母也聽得膩煩了。”
“這是我大宋細作這幾日送來的情報,說道遼國宰相有一封奏章進呈遼帝,提到皇祖母的施政,這是敵國大臣之論,皇祖母可要聽聽?”
高太后嘆道:“德被天下也好,謗滿天下也好,哀家……哀家是活不過今晚了,遼國宰相……他……他怎麼說哀家?”
趙煦展開紙卷,道:“那宰相在奏章中說皇祖母,自垂簾以來,召用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臨政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安,杜絕內降僥倖,裁抑外傢俬恩,文恩院奉上之物,無問鉅細,終身不取其一……”
趙煦讀到這裡,頓了一頓,見高太后本已沒半點光采的眸子之中,又射出了幾絲興奮的光芒,接下去讀道:“人以為女中堯舜。”
第十二卷 第七十八章 狗帶的耶律洪基
高太后喃喃道:“人以為女中堯舜,人以為女中堯舜,就算真是堯舜,終究也是難免一死。”
突然之間,她那正在越來越模糊遲鈍的腦中閃過一絲靈光,急問道:“遼國宰相為何提到哀家?官家,你……你可得小心在意,他們知道哀家快死了,想欺侮你。”
趙煦年青的臉上登時露出了驕傲的神色,說道:“想欺侮朕,哼,話是不錯,可也沒這麼容易。”
“契丹人有細作在東京,知道皇祖母病重,可是難道咱們就沒細作在上京?他們宰相的奏章,咱們還不是都抄了來?”
“契丹君臣商量,說道等皇祖母……皇祖母千秋萬歲之後,倘若文武大臣一無更改,不行新法,保境安民,那就罷了。”
“要是孫兒有什麼輕舉妄動,他們便也來輕舉妄動一番,哼哼,若說此話的是耶律洪基,孫兒倒還需慎重一二。”
“可自當年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叛亂,殺了耶律洪基,自己篡位稱帝后,遼國便每況愈下,這一戰讓遼國精銳死傷慘重,如今的遼國軍隊,實是不堪一擊。”
天龍原劇中,遼國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叛亂,全仗蕭峰武功蓋世,於萬軍之中擒下耶律涅魯古,這才讓耶律洪基絕境翻盤,重新掌控遼國大權。
蕭峰也因此頂替了耶律涅魯古的位置,坐上了南院大王之位,後世對蕭峰“蕭大王”之稱便是這麼來的。
可如今劇情被高鵬改了個亂七八糟,蕭峰也因種種原因,並未去到大遼,結果大遼一代雄主耶律洪基,就這麼悲劇的狗帶了。
趙煦說完那些話,轉過身來走到窗邊,只見北斗七星閃耀天空,他眼光順著斗杓,凝視北極星,喃喃道:“我大宋兵精糧足,人丁眾多,何懼契丹?他便不南下來輕舉妄動一番,我倒要北上去和他較量一番呢!”
高太后耳音不靈,問道:“你說什麼?什麼較量一番?”
趙煦走回病榻之前,道:“皇祖母,咱們大宋人丁比遼國多上十倍,糧草多上三十倍,是不是?以十敵一,難道還打他們不過?”
“況且,孫兒還得到了大理的全力支援,他們有無敵天下的護龍軍、保國軍,到時候咱們東西夾擊,大遼焉有不敗之理?”
高太后顫聲道:“你說要和遼國開戰?當年真宗皇帝如此英武,御駕親征,才結成澶淵之盟,你……你如何敢擅動刀兵?”
趙煦忿忿然道:“皇祖母總是瞧不起孫兒,只當孫兒仍是乳臭未乾、什麼事情也不懂的嬰兒,孫兒就算及不上太祖太宗,卻未必及不上真宗皇帝。”
高太后沉聲道:“便是太宗皇帝,當年也是兵敗北國,重傷而歸,傷瘡難愈,終於因此崩駕。”
趙煦撇嘴道:“天下之事,豈能一概而論?當年咱們打不過契丹人,未必永遠打不過。”
高太后有滿腔言語要說,但覺精力一點一滴的離身而去,眼前一團團白霧晃來晃去,腦中茫茫然的一片,說話也是艱難之極。
然而在她心底深處,有一個堅強而清晰的聲音在不斷響著:“兵兇戰危,生靈塗炭,可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