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車伕呵呵一笑,用手溫和地拍了拍這匹瘦馬的腦袋,然後回身對沈石道:“沈少爺,你先去那邊的屋子等一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沈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是這處院子西側的一間屋子,只是與其他敞亮的房子不太一樣,這一間房子門窗都是緊閉,關得嚴嚴實實的。沈石的心頭沒來由地跳了一下,道:“你要給我看什麼?”
老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沈石被他這一眼看得全身陡然一寒,似一盆涼水從頭澆下,竟有種不寒而慄的錯覺,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在他十二年的生命中,從未被人用這樣一種眼神凝視過,那是冰冷中帶著冷漠與兇殘,似乎所看的並非是一個人類一般。然而更加詭異的是,沈石在驚愕畏懼之餘,卻分明又隱隱覺得這種眼神自己竟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似乎過往什麼時候,曾經在哪裡見到過這種目光。
片刻之後,一直站在那老頭身邊的那隻瘦馬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轉頭向沈石看來,而當沈石目光落到那隻瘦馬的頭上時,心頭又是咯噔一下,卻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匹瘦馬的雙眼,竟是與普通馬匹截然不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血紅之色,看起來猶如兇獸一般兇狠。
眼前這一幕詭異而陰森的場面,猶如一座大山般沉甸甸地壓在沈石心頭,幾乎讓他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他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子,慢慢地一步步向那扇緊閉的房門走去。
在他身後,枯瘦的老車伕雙眼慢慢眯起,嘴角露出一絲殘酷陰冷的猙獰笑意,同時右手伸到腰上衣襟之下,一抹亮光陡然閃過,露出了一個造型怪異的半截刀刃,彎如殘月,形似鐮刀,看去鋒利無比。
站在他身旁的瘦馬似乎突然激動起來,噴了個響鼻,在原地跳動了幾下。
沈石聽到了身後些許的動靜,雖然只走了這短短的幾步,但那莫名的壓力還有幾乎噴薄而出的恐懼,已經讓他全身直冒冷汗。有那麼一刻,他真心期盼著那扇房門遠在天邊,自己永遠不要走到,然而院子只有那麼大,這段路只有那麼短。
片刻之後,他已經站在了這扇緊閉的房門之前。
他停下了腳步,慢慢抬手準備去推開這扇房門,然而當手伸到半空中時卻忽然僵住,因為就在這一刻,站在房門之前只有咫尺之遙的他,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異樣氣息。
他對這種氣味並不陌生。
這幾年來,在陰州西蘆城內某個僻靜小巷的院子裡,他經常能接觸並聞到這種氣息。
那是血腥氣!
淡淡的,血腥氣。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那老頭看著自己的詭異目光竟有幾分熟悉的感覺,那是因為他的確曾經看到過,就在這些年裡,在西蘆城那個小院中,屠夫揮刀屠殺那些肥豬牲畜時,也是同樣的目光……
他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一顆心就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一直沉了下去。
這個小小院子裡的氣氛,在這一刻似乎就像是要結冰凝固起來一般,冰冷而令人窒息,只有那隻瘦馬,看起來卻是越加的興奮,雙眼血紅,死死盯住了沈石的背影,馬蹄不住地在地上刨著,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忍不住衝過去一般,哪裡有半分平日老實乖順的模樣,簡直就像是那些荒野深山的兇殘妖獸。
而在它身邊的老車伕,面容也越發顯得猙獰起來,右手徐徐拉出,那把鋒利而怪異的刀刃,眼看就要露出全身。
只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這老頭身後,像是一下子擋住了天上的光亮,用陰影遮住了老車伕。
一隻穩定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老車伕的右手,堅如磐石一般。
老車伕臉色微沉,雙眼眯了起來。
一股力道從那隻大手上傳來,將這把刀刃重新緩緩推回了老頭的衣襟之下,老頭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厲色,但似乎想到了什麼,深吸了一口氣後,終究沒有出手反抗。
那個高大的身影緩步走到他的身前,正是去了許久的屠夫。
老車伕慢慢抬頭,盯著屠夫,眼神中帶了幾分怨毒,屠夫卻是毫無懼色,冷冷地望著他,半點回避之意也無。
而在老車伕身旁,顯然感覺到了敵意的那匹瘦馬早已把注意力從沈石身上轉了回來,此刻低低咆哮了一聲,帶了幾分兇狠之意瞪向屠夫。
屠夫忽然就是一個巴掌摔了過去。
大手帶起了半空中一陣銳嘯,如閃電一般,在那匹瘦馬還沒反應過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