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片刻,蘇景體內脆響漸輕、漸消,頭頂高空的金烏先天冠蓋也散去不見,少年張開了眼睛。至此,通天勘破!那條長得幾近飄渺的登仙大路上,蘇景終於踏出了他的第一步。
五年,一步。真個漫長,真個煎熬。
但這一步,他踩得結結實實,破關時體內長久不歇的爆響與天上的仙天冠蓋便是最好的證明!修行路上,三階十二景,環環相連循序漸進,通天既是最粗淺的,同時又是一切的基礎。想要大樹茁壯長成,非得深根牢扎!
六兩急忙站起來,想要上前恭喜小祖宗,可還不等他走進,忽然‘嘭’地一聲悶響,一道道三尺有餘、透著淡淡金『色』的火蛇自蘇景身上燃起,轉眼妖嬈火蛇勾連成片,變作熊熊烈焰,把蘇景周身上下層層包裹。
火中蘇景,不驚訝、不痛苦、不『迷』惘,只有滿面笑容。
金烏真策,每修成一階都會衍生出一道本命法術,不用修煉,與境界齊生。但具體法術因人而異並無定項,蘇景得到的是護身赤炎,此刻他修為尚淺,赤炎威力與範圍都有限,不過隨著蘇景修行漸漸精深,誰敢說有朝一日,此刻少年身上的三尺赤炎,不會延展萬里、化作滅世焚天怒焰!
試過護身赤炎,蘇景心意微微一轉,又是‘嘭’地一聲悶響,火焰消散不見。
蘇景變了,眉眼如昔、神情如舊,可是氣度卻不同了。相比以前這區別就彷彿同個窯口、同個匠人燒出一對淨瓶,一隻被供奉於佛堂百年、另只卻始終擺放在雜貨鋪的貨架。
又是幾次呼吸後,最後外放於身體的一點氣焰也被收斂,蘇景完全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好像就快鑽進美夢中的、眼中帶了些『迷』糊的快樂少年。
五年時間,本應讓正成長的少年模樣大改,但是因為修煉的關係,蘇景除了被曬得黑了,面目和身形都並沒有太多改變。
……
酒樓,吃飯的地方。無論老闆再如何有背景、噱頭搞得再如何精彩,最終的根本都還是要落到酒菜的味道上。所以大酒樓裡就有了‘食味供奉’一職,東家花重金聘請精通美食之道的能者,就酒樓中經營的酒饌做出品評和指點。
毗鄰大沙漠的西域城池多蘭中,有一座飄香樓,三年多前僱請了一個又矮又瘦、好像癆病鬼的‘食味供奉’,此人自稱姓雷,那可當真是位能人,從他到來後,飄香樓酒菜的味道層層提高,顧客食髓知味,去了又來,短短几年功夫飄香樓就從城中的二流館子,一躍成為當地最出『色』的酒樓,號稱‘力壓江南十二樓、羞煞中原奇味齋’。
能人大都有些特殊癖好,飄香樓的雷供奉也不例外:別家食味供奉試菜淺嘗即止,他一次非得吃兩鍋不可。而且不管有沒有新菜,他每天都得吃兩鍋。
今天雷供奉剛吃了半鍋菜,忽然身體一震,總也睜不開的小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眨了幾下,扔掉筷子拔腿就跑,先去隔壁的富貴當鋪找了做大檔手的赤目真人,兩人又聯袂去美人居找到做龜奴的拈花神君……
通天境成,不吝於一段嶄新生命的開始,本尊身體有如此重大變化,三尸雖相隔遙遠也能感知。
三位神仙湊到一起,對此品頭論足,到底是‘好兄弟’,蘇景那邊小有成就,他們三個也跟著興奮開心得不行,雷動天尊口中咂砸,好像在品著什麼絕世美味:“踏破通天、鑄成身基,從此對世界的感悟便與以前不同,一切都變了樣子,這就彷彿…就彷彿茹『毛』飲血的生番,開始吃起了熟食,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多的美味。”
赤目真人搖頭晃腦嘿嘿笑著:“我也好有一比,蘇景就好像個一世清苦的農夫,走進了皇宮大內寶庫,這才知道世上原來還有這麼多漂亮寶貝。”
“兩位仙家說得好,不過總還差了一點點,要我說麼……”拈花神君閉著眼睛,雙手半抱虛空『摸』索,想象著自己正抱著個大屁股小嬌娘:“蘇景以前就好像個生澀處子,今天被破了身子,疼雖疼、苦雖苦,又流淚、又流血…可是以後就會越來越有滋味…欲仙欲死、欲仙欲死,欲罷不能、欲罷不能啊!”
另兩個渾人一起拍著桌子放聲大笑、大聲叫好。
蘇景自是不知自己被這麼惡寒地比喻了,他正在算一筆賬:突破通天境,陽壽立增三年;自己在沙漠裡修行了整整五年…三減五負二,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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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三減五’這樁惱人事,蘇景閉目片刻,心思很快安寧下來。《金烏永珍》上的有一道符篆,他早就想試試了!雙目重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