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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從東面灑進來,照在李志常如雪的白衣上,偶有清風吹來,振起衣袂。彷彿李志常隨時要飛仙而去。無論容貌、風度還是見識,生平除了石之軒之外,宋缺從未見過能和李志常相提並論的人物。

宋缺以一種極為平緩的速度坐上了李志常對面的木椅,訝然道:“道兄虛極靜篤的心法,可謂渾然忘我,若非身負傷勢,宋缺亦不知能否佔據上風。”

宋缺撲面而來的心靈壓力,對於李志常便如‘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一般,難以撼動他靜如止水的心境。宋缺一句‘亦不知能否佔據上風’對李志常的震撼才是最大的。只因為這句話表明宋缺此刻心中‘沒有勝,沒有敗’。這兩種念頭早就被他拋開,而此刻宋缺的人和宋缺的刀便是貨真價實的天刀,再沒有其他東西。

若是一般人一定會好奇,如若沒有勝敗之念,那還分出勝負做什麼。

這便是因為宋缺破開了事物的表象,推及了深層的物理,心中生出勝負的念頭對於勝負本身其實都是多餘之物。

李志常輕輕道:“宋兄由極於刀的感性而入忘刀的理性,拋開了勝負的執念,這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境界,即便是我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宋兄此時的境界,若要推到現實中來,我只能猜測宋兄一舉手一投足恐怕都能發揮出自身的極限能力。”

宋缺淡然笑道:“言語上的交鋒對你我來說果然沒有絲毫用處,道兄並非眷戀權位的人,你我聯手幾乎可以稱得上宇內無敵,只是以道兄的性情絕不可能久處帝王之位,因此道兄何不早早交出權位,讓給合適的人來擔當。”

宋缺此話直言李志常的性情,也表明他對領導兩家勢力勢在必得的決心,落在事實上宋缺便有鳩佔鵲巢的嫌疑,但宋缺沒有絲毫羞愧。

李志常深深明白宋缺所言大有道理,不過爭天下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如果他撒手不管,將攤子直接交給宋缺,那麼置虛行之等人於何地。

同時宋缺也是如此,嶺南練兵三十載,對這天下局勢時時關心,甚至不惜將大女宋玉華嫁入蜀中,若是簡簡單單屈服於李志常,那對宋閥中那些軍士如何交代。

宋智便是看不明白這一點,相比宋缺,他是天生的世家子弟,亦沒有宋缺年少時周遊天下觸及了底層疾苦的經歷,因此底下人的心思並不在宋智考慮範圍之內,一心只想以南統北,早點恢復強漢榮光。

李志常哈哈大笑道:“宋兄終於圖窮匕見了,不過今夜有人來替在下應這一番對決,若是他輸了,貧道便讓宋兄如願以償又如何?”

宋缺的目光越過李志常,落在他身後的院牆上,一位同樣白衣如雪的男子佇立在牆頭,空氣中,兩人的目光無形交鋒,沒有絲毫退讓,李志常自覺的閃在一邊,給兩人氣勢比拼的機會。

宋缺道:“沒想到你能請來葉孤城,若是有他幫忙,你要除去寧道奇都非難事。”

葉孤城冷聲道:“我不是來幫忙,而是來還人情,我可不是他的朋友。”

宋缺道:“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情能請動你這樣的人。”

葉孤城冷笑道:“只因我欠了他一條命,這樣的人情該不該還。”

宋缺淡淡道:“可我並不會要他的命,不能以命還命,這人情如何還的清?”

葉孤城沒有回話了,不是他理屈詞窮,而是若是還有沒說出的話都在劍裡面。

宋缺此時的高度比葉孤城更高,但是葉孤城給人的感覺彷彿此刻足下不是院牆,而是九天上的雲彩,是那般的孤傲絕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

宋缺的嘴角泛起一種難言的笑意,緩緩握住了厚背大刀的刀柄,以一種恆定均勻的速度拔刀,卻給人一種萬法不定的味道。

此刻的宋缺才是真正的完美無缺,無懈可擊,亦只有李志常這種同一級數的高手才能明白,出刀的速度能夠如宋缺這樣統一均勻是何等的艱難。

萬物自有法則,從宏觀上來開,日月星辰的運動都是恆定不變的,推及到大地的自轉,子夜的交替,都是能夠找到恆定不變的規律。

但是到了入微之後,對世界的認知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對於一個高手來說並非是有益無害的。

只因為到了這時候,就會發現,萬事萬物無時無刻都不在運動,即便一塊堅韌的山石,其內部亦有微不可查的石屑在做雜亂的運動,脫離山石本體。

同理推及到人體也一樣,無論進入多麼深沉的禪定,即便是佛陀寂滅那種程度,其肉~身和思維都會在做自由散亂的運動,只是常人瞧不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