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只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道:“谷縝我不是給你說過,今生今世咱們都不要再見面了麼。”
谷縝不由得轉身回望,面前立著一個四旬男子,青布長衫洗得發白,荷鋤提籃,體格高瘦,左眉上一點硃砂小痣,面容稜角分明,雖然不算英俊,但神氣空靈,不染半點塵世濁氣。
這正是他的師傅。
谷縝道:“徒兒並非忘記師尊的叮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回來找師尊一趟。”
青衣人嘆息一句道:“看來這都是天意,谷縝你相信輪迴轉世之說嗎?”
谷縝聽到這句,突然有些冷幽幽的感覺,彷彿這天地變得如此陌生,乃至於青衣人熟悉的臉,也變得陌生不堪,紅塵俗世突然間就變得遙不可及,不可捉摸。
谷縝道:“即使有輪迴轉世,我也不希望他發生在我自己身上,因為只有自己的軀體,自己的肉~身,自己的記憶,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自我,如果轉世,即使保留同樣的記憶,但那畢竟不是我了。”
青衣人低嘆一聲道:“是不是我,又有什麼重要的,我叫你不是死了就不要回來,你為什麼就不肯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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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漸此刻正手足無措的站在一葉小舟之上,淡淡的暮色籠罩下,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想著這三年被煉成劫奴,受了不知多少苦,只為再看她一眼。
初春的夜晚,黑的較早,小舟順流而下,不覺已經燈火闌珊,回首來路,早就一無所見,灰暗的夜色中,夜風習習。
又往前行駛了一段路途,突然兩岸繁華熱鬧起來,撐船的艄公是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他笑道:“陸小哥這兩岸邊便是天下聞名的秦淮銷金窟。想那李義山的‘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說的便是此處。”
陸漸訥訥道:“大哥這詩說得真好,可我沒聽過。”
那艄公哈哈大笑,穿過一個水口,小舟進入另外一個動人的天地裡,煙水茫茫,前面的天地中,只剩下一座畫舫,已經不遠處高高的南京城牆。
據傳這高大威嚴,固若金湯的城牆,便是當年的天下首富沈萬三出資所建,即使如此沈萬三也沒逃脫朱元璋的毒手。
而這不知花費多少物力人力的城牆,也在曹國公李景隆的一聲令下,開門迎接永樂皇帝進城,讓建文帝的基業,從此覆滅。
這些事情陸漸當然一無所知,他只是看到前面畫舫船頭的甲板上,站著一個長衫拖地如仙子般的姑娘,卻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物。
艄公停下了船,引著陸漸上了畫舫,來到那姑娘身後,陸漸疑惑道:“大哥你不是說姚姑娘在這裡麼。”
那女子輕聲道:“你就是陸漸麼。”
聲音冷冷清清,好似冷冽的泉水擊打在玉石上,固然有些冷清,但也無比悅耳。
陸漸聽到如此仙音,不覺有些自慚形穢,結巴道:“我。。。。。就。。。。。是。‘
那女子撲哧一笑,然後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姚晴心中的一個重要人物,等會你就能見到她,不過我有事情問你。”
陸漸遲疑道:“什麼事。”
那女子悠悠地嘆了口氣道:“之前跟你同行那個超凡入聖的高手,究竟是什麼來歷,我自問幾乎無敵於天下,可也沒有勝過他的把握,這就罷了,我於天下武功無所不窺,可也看不出他練的是何種武功,你能回答我的問題麼?”
第四十章風雨(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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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漸心裡一突,想到難道這姑娘對李真人不懷好意。
他知道自己腦子笨,即使為了姚晴,他也不能幹出出賣李志常的事情。若非對方將姚晴的面容和習慣敘述的清清楚楚,而且那谷縝也認識對方,他絕不肯這麼隨便跟來的。
因為不知為何,他見到谷縝,就特別親近,特別信任他。
陸漸沉默不語,他也唯有沉默。
過了一會,那女子又道:“這第一場春雨要來了。”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
這裡雖是秦淮,雨景也不遜色錦城。
春雨如牛毛細針,加上煙水茫茫,陸漸只感覺到身體由實變虛,只能依稀瞧見秦淮的迷濛燈火。
那雨絲幻化,在迷迷茫茫的天地裡,終於天水相合。
一潑斜風細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