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到了最後，再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身在幻境，還是身在現實，踏上天路前的一切，是否僅僅是一場場夢境，幻境裡面的，才是最真的事實？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到了莊周？

陳昱的步伐越來越慢。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些人走的如此緩慢，是為了確定自己的真實存在啊。”陳昱心中感慨。

趁著脫離幻境那一會兒，來堅定自己的意志，確認自己的真實存在，不至於淪陷到幻境之中。

不過……

“哪有這麼簡單。”陳昱搖頭苦笑，目光朝著四周望去。

只見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腳下的龍形天路，清晰異常，後面的龍身消失在白霧中，只有前方的身體依舊清晰。

這就是天路。

一上天路，天地斷絕，幻境叢生。

看不到周圍的一切，就像是到了空無一物的異度空間，所剩下的就只有腳下這一條路。

什麼都看不到，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世界之大，僅餘一人的蒼涼之感，和幻境豐富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一種極為高明的心理暗示，哪怕是走出幻境，都讓人對真實自我的存在產生懷疑，從而迫不及待的投入幻境之中，徹底淪陷。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換做其他人，明知前進有很大的可能萬劫不復，也不得不繼續前進。

然而，陳昱卻不同。

“四十五步。”

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陳昱停下了步伐。

越往後走，幻境就越厲害，越真實。

前面的那些人境武者，全都能走到四十步，然而再往上走，就千難萬難了。

每多走出一步，幻境的強度就成倍的增加，讓人無法承受。

四十五步，不是一個簡單的成果，絕大多數人，都卡在了這一步，無法從幻境脫身。

陳昱的神情很平靜。

他的意志極為堅定，到現在為止還是遊刃有餘。

距離五十步出口，僅剩下五步。

陳昱有信心邁過去，但是，他卻停住了，甚至閉上了雙目，養起神來。

“他怎麼停了？”

“走啊，快走啊。”

下方眾人，能清楚的看到天路上陳昱的動作，見他安然停了下來，頓時露出詫異之色，有些人更是直接叫了起來。

然而，天路和外界斷絕，不管他們在下面說什麼，陳昱都是聽不到的。

“這是怎麼回事？”六旬老者神色難看。

“天路有進無退，在同一位置停留也不代表著安全，幻境會自動找上你，唯有快速走到出口，才是最安全的。”昊日宮地境武者解釋道。

“那他是？”

“這個人很聰明，很有野心，意志也是堅定無比。”這名昊日宮地境武者讚歎著：“以他表現出來的意志，想走到五十步並非不可能，但是卻停了下來，可見他的目標並不僅限於五十步。”

“其實，他也在給我們出了道題。”說著，這名昊日宮地境武者不留痕跡的瞥了眼一旁臉色難看的倨傲青年。

“正如我所說，他完全能一鼓作氣，奮力一搏，走到五十步，然而這樣做的結果，是精力大為損耗，想要再往前走，就很艱難了。”

“所以他就停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他在等我？”倨傲青年聲音冰冷，他不是蠢蛋，自然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意思。

如果陳昱獨自一人，走到五十步，在自知沒有餘力走到百步的情況下，毫無疑問的，他會從五十步出口離開。

那樣，倨傲青年闖天路的時候，就只剩下他一人。

這是一道題，也是一個選擇。

到底是現在上去，和陳昱一起分擔天路的危險，讓陳昱更有餘力和信心，去挑戰更遠的距離呢，還是就等在下面，等陳昱走到五十步，離開天路，然後剩下倨傲青年一人去闖危險無比的天路。

“少主……”六旬老者的臉色立刻變了。

“閉嘴。”倨傲青年狠狠罵了一句，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從本心上來說，他不願意便宜陳昱，但是卻也不得不這麼做。

看了那麼多人境武者失敗，淪為廢人，要說倨傲青年心裡不發怵是不可能的，他又是最看重面子的人，在一群自己眼中的土鱉面前落了下風，自食其言，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