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子阮顧風忽然大聲道:“恩師起行之日,這雨水卻忒多,待我化去了。”
說著,他拿訣作法,欲使雨水得下。
大弟子龍懷山卻是伸手阻他,衝他搖頭道:“這風雨雷電,乃造化自然之功,非因人情而變,師弟何必相擾。”
阮顧風一聽,立刻罷手,躬身一禮,道:“是小弟不是。”
龍懷山見他如此恭敬,不似平常,不覺一怔,隨即醒悟過來,不覺深深望了其一眼。
這位師弟近來功行日漲,甚至有後來居上之勢,故近來門中呼聲漸高,其應是知曉自家即將總領師門,故意在眾同門面前如此施為,以示屈居下位之意。
這時忽有弟子高聲道:“恩師來了。”
眾人望去,果見傅抱星一身法袍,手握拂塵,坐飛車而來,忙都是躬身下拜。
傅抱星來自觀海臺上,望著海波湧動,思及此去未必再有機會回返,故把門下這二十三名弟子逐一喚至身前說話,並賜下法器丹藥。
眾弟子自小就跟隨他修行,數百年相處下來,可謂師恩深重,眼見他即將離去,俱是不捨,幾名女弟子更是暗自垂淚。
傅抱星嘆道:“為師是去你等師祖處修道,本是一樁好事,你等又何作此態。”
一名弟子忽然問道:“恩師,我等日後能去東華麼?”
傅抱星道:“東華不比東勝,資才出眾之輩比比皆是,你等若是功行不到家,就不要去丟為師的臉了。”
諸弟子心下都是明白,自家老師這般說,是讓他們好生修行,不要懈怠,但即便如此,心下還是有不服輸的念頭,有幾個弟子暗自決定回去便就閉關,下來一心修持,卻不見得能弱了上宗同輩。
半個時辰之後,傅抱星交代完畢,在眾弟子擁送之下來至一艘大海舟前。
此舟是他借張衍當年所闢地火天爐,用了近百載煉造而成,本是為方便同門能橫渡重洋,不想而今自家先用上了。
他轉頭往南方看了幾眼,卻不見任何動靜,靜思片刻,決定不作等待,轉身起步往舟上去,這時忽聞海外有龍吟之聲,他知是姒壬來相送,腳下一頓,就對鄭重北面一揖,而後一甩袖,不再回頭,快步上舟。後面弟子紛紛跪下,眼見著這一艘渡海大舟,行雲駕霧,出得涵淵山門,往西方去了。
海舟一行半月,到了西摩海界之上,傅抱星正要過萬里雷雲時,忽然上空有一道光虹飛至,竟是將壓頂烏雲從中分開,而後有清光徐徐灑下。
他似早有所料,並無訝疑之色,反而站了起來,對著天中一個稽首,道:“可是兩位真人到此麼?小道有禮了。”
須臾,兩道虹光下落至大舟之上,罡風鼓盪,將下方海水也是排擠開來,自光中走出二人,道袍飄拂,各自手持法器,吉襄平與甘守廷這兩名洞天修士。
甘守廷道:“我二人回去商議過了,決定與你同去東華。”
傅抱星一揖,道:“能請得兩位大駕去往上宗,小道歡欣至甚。”
吉襄平冷聲道:“憑你可請不動我二人,此回只是看在張真人的顏面上罷了。”
傅抱星暗自一笑,他也知兩人此番說是被請,實則是受了自家老師逼迫,難免心中有所不滿。
不過他並不知曉,這也是吉、甘二人未免墮入無情道中,故近段時日又再造情志之故,否則任憑外界人世再如何變化,也是心如死水,不會起得半分波瀾。
兩人在自顧自在舟上尋位坐下後,甘守廷望著前方波濤,道:“傅掌門這法舟雖好,但行進太緩,要到東華洲,怕是要一年半載之後了,不如我來作法,送上一程。”
傅抱星一聽,忙道:“兩位且慢。”
他自袖囊中拿出兩枚丹藥,道:“我東華玄門與魔宗爭鬥激烈,兩位真人乃是外洲之士,且這一路之上,還要經行鯉部及崇越真觀這兩家,若起誤會,難免不美,此是恩師所賜丹藥,可助兩位掩去自身氣機。”
吉襄平哼了一聲,他畢竟是洞天真人,這般遮遮掩掩,心下很是不喜,不過想及那詭異莫測的天魔似與東華魔宗有些關聯,也是大為忌憚,縱是再如何不情願,也只得拿了過來。
他檢視那丹藥片刻,並不吞服,而在手中一抓,其便化作一團粉屑灑下,可還未落地,又忽起煙騰起,化作薄塵環裹周身。
這一剎那間,他頓覺己身似與天地分隔開來,不覺嘖嘖稱奇,琢磨片刻,心下竟隱有所得。
與他相比,甘守廷便就爽快許多,此人早已看明情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