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張衍不免失笑,這名字倒是起得直白,點頭道:“你喜歡就好。”
他當日留下了許多丹藥中,就有一個瓶子中裝著這芝童,他也是看在這徒兒自小沒有玩伴,怕他變得孤僻,這才將這芝童留了下來,且這芝童本體乃是一株一氣芝,一身靈氣精純無儔,對田坤修行大有裨益。
當初還擔心這芝童玩心重,不肯久留此處,如今看來,這二人倒是頗為合拍。
張衍轉首對陳夫人言道:“陳夫人,今日我便要帶走你這孩兒,迴轉山門去了。”
陳夫人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歡喜,隨即心頭又是湧起一陣強烈的不捨,把下唇一咬,強笑道:“道長洪恩,這孩兒拜在您的門下那是他的福氣,若有什麼不聽話的地方,道長只管任罵就是。”
就在這時,田坤卻突然出聲道:“恩師,我不願走了。”
張衍還未出言,陳夫人臉色一變,霍然站起,指著田坤的鼻子,顫聲道:“孽子,你說什麼,你可敢再說一句?你可知這是多麼難得的仙緣,你,你這要氣死為娘麼?”
田坤面對自家母親喝罵,“撲通”往地上一跪,他漲紅了臉,卻沒有反駁半句。
張衍神色不變,道:“那我來問你,你為何不願?”
田坤抬起頭,大聲道:“我也問過小二,小徒隨恩師前去修道,必是一走數十上百年,徒兒走了,阿母又有誰來照顧?”
陳夫人聽了此言,怔怔看著自己孩兒,突然眼圈一紅,上前把田坤一般攬在懷裡,嗚咽道:“好孩兒,你能想著阿母,阿母也知足了,你聽話,去隨仙長修道,日後長生不老,不再受紅塵羈絆,碌碌之苦,便是對阿母最大的孝順了。”
田坤卻是一語不發,神情頗為倔強,那芝童小臉上一片迷惘,瞪大著烏溜溜的眼睛來回看著。
張衍目光中露出一絲讚賞之色,點頭道:“坤兒說得不錯啊,你阿母忍受十月懷胎之苦,又含辛茹苦將你拉扯大,母恩大於天,不可不報,我輩雖是修道,但也不是斷情絕欲,罔顧人倫,自不會讓你們受母子分離之苦。”
頓了頓,他又對陳夫人說道:“陳夫人,你這孩兒入我門中,你自可也可隨我回轉山門,不知你可願意?”
“奴家也可去仙門?”陳夫人有些不能置信,她與自家孩兒分離,雖知是去訪仙求道,但母子終歸連心,總是有些不捨,若有這等兩全其美的法子,自是千肯萬肯。
張衍笑道:“我溟滄派中有九座大城,百萬人口,其中有許多便是派中弟子的親族好友,田坤乃是我張衍的徒兒,夫人自可隨他前來。”
東華洲塵俗之人雖有數萬萬眾,但有資質修道者卻是千中無一,而溟滄派門中九城,居於其中之人日夜受靈氣滋潤,資質卻是遠遠好於凡俗之輩,師徒一脈所擇弟子,多是從九城之中挑選。
“陳夫人且先在此住上幾日,貧道仍將張盤留此,也好有個照應,待迴轉門中,將坤兒安頓之後,自會遣人前來接你。”
陳夫人也是心中激動,忙萬福一禮,道:“奴家謝過道長了。”
她又拉過田坤,呵斥道:“坤兒,你師傅待我一家恩情深厚,你日後若有欺師滅祖之舉,你便不是我的孩兒!”
田坤見母親如此疾言厲色,忙又往地上一跪,諾諾應聲。
張衍呵呵一笑,道:“徒兒,今日就隨為師去吧。”他袍袖一揮,他與田坤二人被一陣清風裹起,便自飄出洞府。
田坤只覺眼前一花,再看去時,發現自己落在一處悠悠白雲之上,但見下方大地蒼茫,闊野無垠,水如白練,無數山巒起伏,他非但不怕,反而好奇地左摸右看,伸手抓起一團煙霧,卻又從指縫間溜走,明明是無形之物,可偏偏卻落不下去。
張衍微微一笑,道:“徒兒坐穩了。”把法訣一催,往縱雲往北飛去。
他此行並非直接回轉山門,而是不疾不徐往一處名為孤漏山的地界飛去。
此處便是石公隱居之地,當日他曾承諾將其侄孫接入玄門之中,當是不會食言。
五日之後,他目光向下一掃,見此處山形與那石公所言相符,便把雲頭按下,為避免驚世駭俗,兩人落在了一片密林之中。
他牽著田坤從林中走出,見不遠處有一村莊,眼前是一片農田,阡陌縱橫,有陣陣泥土味道飄來,田埂之上幾個孩童正在嬉戲玩耍,追逐雀鳥。
此地鄉野田家甚少有外人到來,見張衍二人走來,都是好奇地上前圍觀,那一眾孩童更是揮舞著樹枝,一路追在他身後歡鬧蹦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