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人曾與他說起過,這梁朝康成郡臨州城外有一座道觀,名為寶豐觀,觀主年輕時因為誤服了一株靈草,險些喪了性命,當時幸而陶真人路過,將他順手救了,還收他做了個記名弟子,算算時日,如今已是過去百多年了。
現下清羽門海外開派,張衍也有門中客卿長老的身份,怕是陶真人要借他之手考校此人,看看能否收入內門之中,從而壯大清羽門。
張衍想明白此節,微微一笑,便別了那樵夫後,正要起身飛遁,忽然心血來潮,似乎冥冥中有些什麼牽掛在此,他微覺訝然,忙掐指起了一卦,不由笑道:“原來是有一樁因果未了,今日要應在此處。”
他一抖手,從袖中滾出一條小蟒,道:“張盤,變個道童來。”
這小蟒原地一滾,變作了一個相貌醜陋的道童,站起來悶聲道:“老爺,小的變化可入眼否?”
張衍笑道:“雖是難看些,但總算也是個童兒模樣。”
張盤垂頭喪氣道:“小的資質愚魯,實在不堪造就,請老爺責罰。”
張衍一笑,道:“資質不好,便需勤加修行才是,你能在十年內能把身軀練得大小隨意,已經是極為難得了,無需自貶,且隨我來吧。”
兩人出了山林,一路朝著一條江水的渡頭走去。
此時已是日入時分,江面上山水映霞,漁舟晚唱,一葉扁舟徜徉水色湖光之中。
張衍帶著張盤來到江岸邊站定,眺望那暮色中的遠山,隱隱可見一團靈氣透空,心中暗忖:“想必那處便是寶豐觀的所在了。”
這時,距離江岸不遠處有一艘舟船,卻有人正在暗暗打量著他。
此人是一名鵝黃襦裙的三旬少婦,娥眉淡掃,明眸善睞,頗見幾分姿色,她輕輕捧腹,挑開一隙掛簾,對著舟前一男子道:“夫君,你看這道長風采氣度皆是不凡,怕是哪個大道院出來雲遊的,眼下卻也沒了渡船,不若請他上來同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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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婦聽了此言,彷彿觸動了心傷,卻是幽幽一嘆,道:“相公說得是,卻是奴家連累了相公。”
年輕士子見少婦眼圈微紅,泫然欲泣,立時手足無措,慌張道:“莫哭,莫哭,便依娘子所言,便依娘子所言。”
他吩咐船家把舟楫往岸邊靠去,船把式當即爽快應了一聲:“好咧,這位老爺坐好了,小的這就靠岸。”
當今梁朝武氏皇族與魏朝一般舉國崇道,天下凡是道士,皆可不納糧,不交稅,僅憑敕牒便可雲遊天下,見官不拜,因此若尋常渡舟之上是有道人相乘,巡檢豪強多半不敢上來強徵財物,便是窮兇極惡的土匪山賊之流,也因為怕惹來禍端,甚少打道人的主意,因此這船家也是極為樂意。
待舟船靠了岸,那年輕士子對著張衍一揖,高聲道:“這位道長可是要尋渡船?何不隨小可之舟同行?”
張衍適才在江上又起了一卦,算定因果就在這對夫妻身上,因此也不推辭,笑著點了點頭,袍袖一擺,也不見如何動作,便已在船上站定,他身後張盤卻也不曾落後半分,穩穩立在他身後。
那年輕士子原本見張衍和那道童還在十幾丈開外,可突然眼前一花,這兩人便已來到面前,心中不覺驚異,暗道:“娘子說得不差,這道人倒像是有幾分道行的。”
這天下間但凡大道院出來的道人,多多少少會一些念符驅邪的法術,他也曾聽自家夫人說起過,因此也未覺有多少匪夷所思,拱拱手,道:“小可陳濟世,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張衍稽首道:“貧道姓張。”
陳濟世乾巴巴說了句:“原來是張道長。”
他不善言辭,又素來不喜歡道士,因此說了兩句話後便沒了下文。
他那夫人見了搖了搖頭,命丫鬟將船簾掀了,站了出來,對著張衍萬福一禮,道:“奴家見過張道長了,不知道長此行是去訪道,還是雲遊?”
她不是尋常人家出身,從不在意凡俗之禮,陳濟世見她出來,面上也是無奈,對張衍道:“此是內子。”
張衍看了這陳夫人幾眼,見她神氣飽滿,眼眸有神,語聲清亮,知道是定是練過氣的,而且腹中潤潤,似是有孕在身,心下頓時有數。便道:“此山中有一座道觀名曰寶豐觀,那裡有位道人與我有幾分淵源,此行正是前去拜訪。”
陳夫人眼前一亮,道:“倒是巧了,奴家舅父也曾在寶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