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點了點頭,這法寶原是為他所煉,當然不會容許他人前來搗亂,便道:“外間之事,自有貧道看顧遮護,二位不必憂心,只管煉寶便可。”
梁長恭躬身一禮,道:“張真人,我等這便入陣了。”
魏叔丹和華昭芳亦是打了一個道揖。
張衍稽首回禮,道:“那貧道就在此靜候諸位佳音了。”
三人再次欠了欠身,便開了禁陣,步入地坑之中,隨後將禁制一合,霧氣蒸騰而起,自此刻起,除了地氣能夠出入無礙外,已無人能再往裡間去了。
張衍退開幾步,往天爐門前一坐,便自袖中拿出一把地煞精砂來,此是飛嶼道宮中得來,雖要看護地氣,去不得極天之上,但有此物,也耽誤不了功行修持。
只是他正要行功之時,卻渾身一冷,突然有一陣異樣感覺湧來。
這感覺來得毫無先兆,倏忽而來,倏忽而去。
他眉頭一皺,把動作停了。
隨他功行精進,已能稍稍感應自身休慼禍福,適才那並非什麼好兆頭,因此他立時警覺了起來,心中思量許久,暗忖道:“莫非是有人覬覦此寶不成?”
念頭轉了幾轉,卻是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修為到了如今這一地步,只要不是洞天真人至此,總是能避開過去的,且事未臨頭,何必費心去想?
他於瞬息之間把雜念斬除,雙目閉起,凝神入定去了。
他這裡靜坐修持,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把柔和清亮,如弦撥動的語聲在耳邊響起,“道友就是東華洲來的修士?”
張衍訝然睜目,抬頭看去,見眼前不知何時站有一名容貌秀氣,纖纖弱質的道姑。
她眉眼如畫,瓜子臉蛋,雙肩如削,身形有些單薄,兩隻大袖空空蕩蕩,似是風吹即去,但其氣息浩大沖盈,莫測難辨,根本看不出修為來。
張衍緩緩站起,回道:“在下溟滄張衍,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那道姑對他報以微笑,道:“貧道姓程。”
她緩緩轉而臉去,望向那處地火天爐,目露悵惘之色,“此處為貧道昔年親手所闢,如今一晃眼,過去數百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程道長似有煩心事?”
道姑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道:“貧道又不是仙人,哪會沒有煩惱?那些修為比貧道高出許多之人,難道煩心事就少得了麼?”
說到這裡,她不免發出一聲輕嘆,道:“貧道不過將去之時,特來此看看將去之物罷了。”
張衍目光微微閃動,道:“晚輩尚需在此煉寶,此處便是將去,也要待晚輩將法寶練成才可。”
道姑那晶亮雙眸投注過來,失笑道:“你這人,倒是直白坦誠的很,且還有幾分霸道,實話與你說,貧道本想令你護得此地,保其完全,現下看來,想是拘束不了你的,罷了,萬事萬物有生有死,有始有終,終有繁花落盡,凋零謝去的一日。”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自袖中伸出一截如藕玉臂,攤開白皙手掌,托出一物來,道:“貧道這便要走了,那人實是厲害無比,此去便是不曾身隕,怕也沒有幾年壽數了,此物留之無用,便送與道友,待你寶成之日,或有幾分用處。”
張衍伸手接過,還未細看,就見這道姑衝他一笑,隨即身影一虛,忽然散開,就有無數花瓣飛葉一齊捲起,到了雲中,匯成一道長達數十里的壯麗花海,繁盛富豔,繽紛多彩。
這時聽得雲中有歌聲傳來:
“花愁歲月催色殘,誰人聽怨道哀憐,漫起香陣蔽星漢,羅帶摶風改天顏!”
這道驚絕法相在空中折了一折,往極天上去,只聽得一聲琴鳴,霎時衝破天幕,無數奼紫嫣紅的飛花紛紛往虛空中填入,直至半個時辰之後,這異象方才徹底歇止不見。
只是這等奇景,並非他一人見到。
飛嶼道宮之中,商騰“騰”地站了起來,自修行居所之中衝出,與他一齊出來的,還有黃左光,只是後者眼中俱是迷惑與驚奇,失聲道:“程真人?她,她這是要去往何處?”
與他不同,商騰眼中除了震驚,還有一絲難以抑制的喜色,勉強壓住新情緒,用猜測口吻說道:“洞天真人之思,非你我可知,或許程真人靜極思動,出外遠遊,也未可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堅陣可御,詭心難防
“程真人既去,則大事可期矣!”
公羊盛拿著手中書信,便是深沉如他,臉上也是忍不住流露出些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