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南北縱橫的大江翻騰,原來是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五龍江中的上川江上。
此地原先乃是鍾臺與軒嶽兩派的劃界之處,江岸兩側都有仙城布守對峙,現下兩派歸一,自然都歸了鍾臺統屬。
這時耳邊又傳來一陣短促嘶鳴,目光掃去,見江水中有百十隻妖黿緩挪慢動,個個都是體型碩大,領頭一隻仿若大山,行走江中時,劈波斬浪,奔湧激流不能撼動其分毫。
他看了一會兒,暗忖道:“這莫非就是傳聞中橫行江上的吃人妖黿?”
稍作思索,自極天之上按落下來,又把玉璧取出,指著前方道:“嵇道友,這妖黿背甲,可能用來盛放那敕元章圖?”
嵇道人正在玉中凝身固體,試圖修復玉璧,好讓自己存身之地更為牢固一些,突然又被喚出,不免有些惶恐不安,直到聽得問起此事,這才把懸起的心放下,回答道:“此妖黿是最好不過,這妖物雖是不好招惹,可也不是真人對手,只是其一遇危險,便躲入水底,縮頭藏尾,再不出來,是以極難捕殺。”
張衍微笑道:“不妨事,貧道自有手段降它。”
妖黿在此地數千年,嵇道人好奇他如何對付,拱手道:“可否容在下一觀。”
張衍微一下頷首,把手一鬆,那玉璧便飄開幾丈,他再張開五指,對著其中一頭妖黿,向下一抓,一股龐然靈機霎時湧起。
將那妖黿並無法寶之類遮擋,哪裡抵擋得裡他五行遁法,神通一轉之下,就自江河之中被憑空挪到了岸上。
嵇道人看得大為驚歎,他聽說張衍曾在龍柱法會上搬挪山嶽,當時還有有些半信半疑,眼下見其輕輕鬆鬆便將一隻妖黿挪遁至岸上,不由暗歎道:“我敗在此人之手,看來並不冤枉。”
妖黿在江河中才難以對付,可若離了水,哪怕尋常一個元嬰修士也能輕鬆降伏,此刻又肚腹朝天,一時翻轉不過來,便在那處嗷嗷直叫,聲音極是淒厲。
那頭身軀最為龐大的妖黿聞聲轉過頭顱,很快發現張衍便是罪魁禍首,隨後張口一噴,一道腥臭煙霧奔他而去。
張衍負手站立,身形不動,身周旋起了一道罡風,旋了一圈,將那煙霧拂開,他淡淡道:“我知你能聽懂人言,而今我需借黿背甲殼一用,你若有,便拿了來,我自放你族人回去。”
那頭妖黿靈智已開,兇睛盯了張衍好一會兒,才口吐人言道:“望你守諾。”
他將龐大身軀緩緩沉入水下,過了兩個時辰,就口銜一枚不過一丈大小的白殼浮出水面,丟到了岸上,直直看向張衍,言語生澀道:“帶來了,放。”
嵇道人一看那背甲,不由面上一動,露出幾分奇異之色。
張衍起手一召,把那白殼拿入手中,見其如美玉一塊,晶瑩剔透,溫潤細膩,背紋深刻,與蝕文有幾分相似,似是蘊含玄機妙理,雖是看去與諸黿多不同,但氣機卻是同出一脈,並非拿來糊弄自己之物,便就點了點頭,把法力轉動,罡雲之中一隻大手探出,將將那妖黿抓起,投回了江水之中。
領頭大黿似是知曉眼前之人不好對付,待那頭妖黿入水之後,便帶了族人隱入水中,再不出現。
嵇道人那方存身玉璧此刻湊了過來,圍著張衍手中那方白殼轉了幾圈,嘖嘖有聲。
張衍抬眼看來,問道:“道友莫非識得此物來歷?”
嵇道人拱手道:“在下並不認識,只是傳聞有妖黿之中有一玉黿,乃諸黿之祖,其身不知幾許大,長臥於江心之中,鎮壓五龍地靈,動一動則山搖地撼,江水漫陸,這老黿每千蛻殼一次,得之可延命增壽百十載,可卻從未有人見過,此物有如白玉,說不定便是其身上所遺。”
張衍道:“既未有人見過,又怎知此物是那玉黿所留,所謂延命之說許也是以訛傳訛。”
嵇道人忙道:“是是,真人說得有理。”
張衍笑了一笑,探手拿了玉璧回來,與黿殼一同收入袖中,就欲動身往神屋迴轉。
這時卻自遠處飛來一封飛書,須臾到得身畔,他起手捉了過來,去了封皮,把信紙展開一看,卻是眉關微微一皺,神色中也是流露著幾分凝重。
這信中所說之事,由不得他不重視,沉思許多時候,心中便有了決斷,拔身飛起,往離南龍柱飛去。
陳國南武山,觀潭院。
掌院吳素筌坐於大殿上,看著階下站著的三名年輕弟子,言道:“此次離門北去,你三人要切記謹言慎行,不得胡亂滋事,縱有委屈之處,也要忍耐,莫要辜負師長一片期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