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作如此之想,鄭惟行與賀慄兩位洞天真人皆是壽數三千,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可是二十餘年前,恰在龍柱法會之後,門中洞天真人望氣之時,卻見鍾臺方向原本有衰微之象的氣機卻又復作強盛,看那兆頭,至少又有數百年氣數,反而賀慄那處卻是日薄西山,未有幾年便徹底消散了。
來此賀宴之前,他想得本是不差,聯合鳳湘、青宣,三派齊向鍾臺施壓,即便不能阻止將地府之內的道書取走,也要分潤一二,可到了這裡,才發現鍾臺遠比之前想象的更難對付。
尤其是陳淵,不知在作何打算,要是三派聯手不成,僅憑苦心、青宣兩派,又怎能此派低頭?
他正思慮間,耳畔卻傳來茅無為聲音,“喬桓雋永若能說服陳淵,又哪需擺這了這副陣仗出來?此番故意薄待我二人,禮敬陳淵,不外是要在我等三派之中埋刺,暗存挑撥分化之心,這等不入流的手段,道兄不去理會他就是了。”
何遺珠輕輕一哂,此語有幾分道理,可三派之間各有私心,從來也不是鐵板一塊,陳淵當也知曉喬桓雋的目的,可非但不辭,還欣然前往,這裡面說不好有什麼名堂在內,只是不為他所知曉罷了。
眾人前行一刻之後,白長老道了聲,“到了。”他拿塊玉牌出來一晃,那底下那勝歌旌就分開了一個可容眾人穿行的圓口,隨後又回頭招呼了一聲,就帶頭往裡行去。
兩派修士隨其傳行而去,下到裡間之後,入目先是一處色如翡翠的碧湖,三座巍峨大山呈品字環繞周側。
正北山上,乃是一座百丈高下的金玉石臺,煌煌耀耀,光芒萬丈,幾乎是在此地又重起了一座金鐘臺。
白長老指著其中一處大山道:“兩位請看,此一座山,便是被張真人鬥法之時以大法力挪去那一座。”
何、茅二人聞言,不覺多看了幾眼。
龍柱鬥法詳情,兩人早就設法探查明瞭了,可耳聞畢竟不如親見,現下見得此山便就矗立在前,都是心下凜然,這法力要強橫到何等地步,才能生生將之移走?
白長老看二人神情,暗自一笑,就知自己目的已達,又道:“二位掌門,掌門師兄已在珍臺相候,請移玉趾。”
兩人都是不自覺點頭,一齊往腳下大殿落去。
須臾,眾人到殿前空地前,門下低輩弟子自是有人前來招呼,一排排的侍女身著羽衣霓裳,自裡迎了出來,灑水鋪花,嬌聲恭迎,又有弟子持珠燈在前開道,更有笙笛鼓樂之聲盈盈繞耳。
穿過兩進殿宇之後,到了一座金殿前,見最高處坐有二人,鍾臺掌門喬桓雋坐於上首,而其旁側一人,玄衣黑冠,貌極端嚴,正是鳳湘劍派掌門陳淵,此刻二人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言笑正歡。
他又一轉目,見不遠處另一案上,燕長老正在招呼一名白髮老道,看去有耄耋之齡,還以為又是哪一方宗首,便指著問道:“不知那人是誰?”
白長老看了一眼,道:“那名喚曾從綸,說起他名姓兩位掌門或許不知,但若說起其師兄劉宮南,想必當時有所聽聞吧?”
茅無為恍然,點點頭道:“觀星書。”
白長老道:“正是。”
曾從綸卻是因為觀星書之故,亦被禮敬為上賓,只是眼下滿頭白髮,不似數十年前神采鳳儀俱佳的模樣了。
茅無為笑道:“聽聞此書趨吉避凶,縱是危局,亦能找出生路來,端得是一樁奇寶,鍾臺此次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想是得了此寶之助吧?”
白長老笑了笑,卻是避而不答,轉身對殿上道:“掌門,小弟已是把苦心門,青宣宗兩派宗掌迎至。”
喬掌門好似這時才看到了二人,狀似歡喜,站起道:“原來是二位掌門到了,還請過來上座。”
說著就從臺上下來,何、茅二人口中連稱不敢,客套一番後,就上得殿上來坐了。
方才坐定,還未說話,外殿匆匆進來一個弟子,道:“掌門,神屋山涵淵門張掌門到了。”
喬掌門忽地站起,道:“待我親去相迎。”又側首交代白長老,道:“師弟代我招呼好三位掌門。”
說著又拱了拱手,告欠一聲,便下階快步出殿去了。
何、茅二人兩人對視一眼,龍柱鬥法之前,鍾臺之所以能壓軒嶽,那便是得了此人相助,如此施為,怕就是故意做給他們看得,以示兩家親密。
陳淵捋須道:“兩位,陳某久聞此人名聲,何不一同前去看看,這張道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何遺珠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