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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劍平凝神應戰、欲制先機,乍交手竟測不透飛豹子的來招。飛豹子的菸袋若不發出來,便揣不透他要奔何處;等到招勢發出,又迅若飆風,再來應付,已嫌遲誤。俞劍平起初本打算只守不攻,現在已覺得這辦不到。袁師兄武功精純,已入化境,若一味讓招,顯然不利;若要救敗,只可迎攻。再打算以逸待勞,以守為攻,對別人還行,對袁師兄顯然做不到了。
飛豹子招術儘管猛,可是半點不慌;儘管欺身進攻,可是身邊不留可乘之隙,果應了那句話:“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不但俞鏢頭這樣想,臺下鏢客也已看出。跛子胡振業更急得叫嚷:“俞三哥,可讓才讓,不可讓就趁早還招啊!別自找虧吃,跌倒了,可是自己爬呀!”肖國英守備忙道:“俞師兄連這點還不懂麼?五哥你沉住氣。”
果然俞劍平遇上一個險招,被飛豹子揮動煙管,合身一衝,不由往旁閃動了半步;才要還招,飛豹子刷刷刷硬砍實鑿,一連三下,硬磕俞劍平。俞劍平抽劍避實,不跟飛豹子硬碰;登時被逼得連退出兩步,方才展開手腳。
臺下登時一陣大譁,豹黨歡聲雷動;鏢行發出吒叱之聲。豹黨一個老人搖頭對子母神梭說:“這不見得是姓俞的不濟。我們袁大哥連換了八套劍法,忽前忽後的攻擊。你看人家上盤紋風不動,下盤腳步一點沒亂。剛才雖然往後倒退,可是一點沒有漏招。”子母神梭道:“十二金錢到底名不虛傳!”
俞夫人丁雲秀也大大吃驚。袁二師兄竟不知從何處學來這些劍法?最可怪的是連走十幾招,竟沒有偷用太極十三劍半招。豹頭虎目,凝神進撲,屢次猛衝上來,銳不可擋。難為他偌大年紀,六十來歲;更難為自己的丈夫,怎麼竟會舉重若輕地招架來,竟十分如法。所慮者是功夫能抵得住,不知氣力能否持久!
霹靂手童冠英對夏氏三傑道:“太極十三劍以粘連取勝。你看俞三爺用起劍法,好像不很吃力似的;其實他很用力了。你看飛豹子亂撲亂搶,好像把內力發洩無餘;其實他外表出力很猛,骨子裡還留著後勁呢!”又搖頭道:“俞三爺若是耗久了,怕不是飛豹子的對手。”馬氏雙雄道:“不然,不然,你老往後看吧。我們俞大哥有名的是後勁長。”
袁、俞在臺上拼鬥。臺下各宗各派的武師,紛紛議論。有的說袁飛豹可操勝券;有的說俞三勝可壓倒飛豹。各觀一點,各看一步。雖然這些老武師個個都是老法眼,竟也看不透徹。
袁、俞二人的功夫,均到了精純的地步。飛豹子顯然是把各家劍技的精蘊,冶為一爐。俞劍平顯然是恪守本門心得,不雜他派法門。
俞劍平一面動手,一面想:“要打一個不傷體面,又能對袁師兄稍讓一步,這可是真難!”俞劍平深知袁師兄的能力,現在他的打算,是要掩己之短,避敵之長;用己之長,攻敵之短。袁師兄的武功已到精純的地步,他的唯一短處就是年紀稍大,自己比他小著三歲。俞劍平認準這一點,與飛豹子苦苦地周旋。他只求暗暗壓制他一下,再明明輸給他一招,當場示敗,再退而求鏢。當下連斗數十合,不分勝負。(葉批:前說小三歲而已。)袁飛豹一面顧敵,一面也在仔細審視俞鏢頭的氣魄與劍招。飛豹子屢用各派劍法,來試俞劍平。俞氏執定太極劍法來應付,精熟無比,居然應付裕如,內中毫不摻雜他派的劍招。俞劍平的太極劍,已與三十年前不相同,這必是自己負怒出師後,太極丁另將秘訣傳授給他了。
飛豹子把一支鐵菸袋倒提著,往來突擊。俞劍平力封門戶,不讓得手。飛豹子奮力猛撲,接連也打進去數招,意思是要硬碰硬,考考俞劍平的膂力。可是不論他發招如何變幻不測,要想碰俞劍平的劍刃,竟不可得。
俞鏢頭劍是一塊精鋼,但是運用起來,宛如皮鞭掛麵條那麼軟,任憑你用多大猛力,也砸不出劍嘯的聲響來。俞劍平的劍竟捉摸不著,打擊不上。俞劍平不止有內勁,他的兩眼朗若雙星,顧盼竟這麼快。他的眼、手、劍,和全身身法,和下盤步法聯成一氣;如同這把劍已經變成俞劍平的一肢體,如同從俞劍平身上生出來一隻長手,又如長蛇吐出來的舌。明明是三尺二寸長一把銳劍,居然有軟有硬;有時煙桿打到,他竟會疾接疾擋,猛退猛縮,緩緩地一粘,把鐵菸袋杆的直力硬勁化解開;再往外一拖,軟軟地拖出,狠狠地蕩去,使得鐵菸袋的大力置於無用之地。這是太極十三劍的唯一秘要。俞劍平居然把它神化;好像閉著眼也會應敵粘敵,閉著眼也會攻敵自救。(葉批:沾黏勁。)
飛豹子用盡各招,未能得手,覺得求勝漸難。同時他未免“賊人膽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