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功也過來打聽胡孟剛。金槍沈明誼眼望著胡孟剛、戴永清,滿臉笑容的答道:“沒什麼事,也不是我們說大話,就算有吃橫樑子的,他們見是我們兩家的鏢,料也不敢擅摸。鏢頭你說是不是?”說到這裡,暗用胳膊一碰胡孟剛。胡孟剛笑道:“沈師傅,別儘自往咱們臉上貼金了。我們該著歇息的,趁早歇了吧,明早好趕路。”
哨官張德功,以及押鏢鹽商,看鏢師們全都說笑如常,便不在意了。胡老鏢頭坦然進房,和衣躺在床上就睡。各鏢師護鏢的護鏢,睡覺的睡覺,且喜一宵平安無事。
☆、第02章 湖畔揚鏢兩逢盜諜,夕陽鳴鏑三鬥騰蛇
五更收鑼,趟子手張勇招呼前半夜值班的人起來。店夥早到灶下燒水煮粥。天色破曉,胡鏢頭催鏢行夥計、騾夫們裝鏢馱子,算清店賬。鏢旗出了福星客棧,趟子手喊起鏢來,仍照頭天的規矩走,保護得嚴密異常。
和風驛是一里多地的長街,鏢馱子走得早,街上鋪戶多沒開門,不一刻工夫走出鎮甸。這時候野外麥田正旺,一望碧綠。遠看運糧河,泊舟所在,帆檣如林。胡鏢頭一行人眾,策馬拈行;當這朝曦甫上,微風吹來,不由精神一爽;連那鹽綱公所的舒大人,也教從人把車簾打起,坐在轎車中觀玩野景。(宮注:注意這段寫景與後文同一景物描繪的對比,景物反映人的心情變化。)
一路行來,約走四五里光景,黑鷹程嶽忽聽後面有快馬賓士之聲;勒韁回頭一看,遠見征塵影裡,有兩匹棗紅馬,蹄下翻飛,奔向這邊。眨眼間蹄聲漸近;胡孟剛等也回頭看時,這兩匹馬已然旋風似的來到跟前。馬上的人,全戴著馬蘭坡草帽,掩住面貌,伏腰勒韁,猛加一鞭,從斜刺裡抄著鏢馱子,從兩旁直竄過去。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程嶽“唔”的一聲,向胡孟剛道:“老叔看清了麼?這兩個騎馬的,多半是昨夜所見的那兩個。”胡孟剛皺眉道:“面貌沒有看清,身段倒是一點不差。”金槍沈明誼道:“各走各的路,休要管他,沿途多多留神就是。”
胡孟剛並不答言,教夥計傳話,招呼趟子手張勇過來。夥計們互相傳呼過去,張勇一領馬韁,把牲口圈回來;前面還有抱金錢鏢旗的趟子手金彪,照舊引導前行。張勇把馬圈到胡鏢頭跟前,撥轉馬頭,一邊並騎走著,一邊問有何事?
胡孟剛道:“下一站該到哪裡?”張勇道:“我們在羅家甸打尖。到日沒時,正趕到新安縣境楊家堡落店。明天到漣水驛,後天趕到大縱湖新潮灣。我也正想跟鏢頭商量,要按規矩說,我們應走湖西,淮安府、寶應縣、高郵縣,那麼走十四天,足可到達江寧。但是前些日子,淮安府老閘和天飛嶺地方,接連有兩家鏢店出事。我們如果找安穩,不冒險,就多走兩站;從大縱湖東,奔范公堤、興化州、奶子蕩、仙女廟、江都縣,到瓜州過江,走丹徒,奔鎮江,走老龍潭,直到江寧。這麼可是走十六天才能到。沿路可別趕上天氣,要遇上不好的天氣,非走上十八天限期不可。老鏢頭看是怎麼樣?”
胡孟剛想了想,便向張勇說:“咱們就破著工夫,多走兩天吧。”又問程嶽道:“賢侄,你說怎樣?”程嶽道:“還是走穩道好。耽誤兩天,不算什麼。”
幾人商量已定,趟子手張勇一領韁繩,仍竄到前面,緊趕行程。到了過午時光,行抵羅家甸,大家在此打尖,騾馱子也都上足料。歇息了一個時辰,趟子手張勇、金彪便催著起鏢,依那押鏢的舒大人,還要多歇一會;因為他養尊處優慣了,坐在車上很不舒服。無奈騾馱子裝載太重,走得本來不快。況且旱路行程,站頭全有一定。有站才有店。若走得慢了,或是想趕路,走得太快,那時就把官站錯過去。單身行客還可以在荒村小店,借宿一宵;如今是大宗鏢銀,誰敢冒險?這位鹽商雖想舒服,也就由不得他了。趟子手催促著,又把利害說明;舒大人無法,只好上車。就這樣緊趕,直到戌末亥初時分,才趕到了新安縣轄境楊家堡。這一站行程長些,胡孟剛雖然著急,也是無法。他遂令趟子手張勇,揀了一家大店,押鏢投宿。次日黎明,由楊家堡起身,到漣水驛。到得第四天,就該到大縱湖新潮灣了。
這日方才起鏢,走出不及十里之遙,迎面塵土起處,過來兩匹快馬;馬上的人全是短衣襟,小打扮,從鏢馱子兩旁直抄過去。官站大道,遇見騎快馬的,本不足為奇;只是這兩匹馬,偏偏也是棗紅毛色,跟和風驛路上遇見的那兩匹馬,分毫不差。胡孟剛等人雖然擔心,但到這個時候,只得加緊趕路。不想續行十幾裡,迎頭又是兩匹快馬如飛奔來。這麼一來,胡孟剛、程嶽和四位鏢師全都注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