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看似簡單直白，但細想下來，卻是有些難以回答。

武是什麼？

在裴浩的認知裡，小時候看的那些小說和影視劇，關於武，必帶俠。

飛簷走壁，劫富濟貧的大盜俠客，塞北大漠，單刀直走殺人取頭的綠林好漢等等等，所行之事，所倡之義，就是學武的終極意義。

但他曾經身處過神武世界那樣的高武世界，對於武之一道的本質，自然不會淺薄看待。

“或許我的見解與別人不同，我覺得‘武’，就是一種道！”片刻之後，裴浩抬起頭來，直視唐紫塵，緩緩開口，一字一句。

“何謂武？各人有各人的見解，千百人有千百人的見解，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或許根本尋不到，摸不著，它的含義，不可量，不可觸，不可名狀。”

他頓了頓，道：“世人學武，過去是為了以武止伐，平息干戈，發展至今，往小了說是強身健體，往大了說則是強國強種。但我學武，是為了掌握自身命運！我認為，武道就像是科學一樣，是以武為修行，追求真理的一種途徑！”

裴浩字字鏗鏘，將自己對於武的理解，詳加敘述。

而每說完一句，他的眼睛也愈發明亮了起來，既是說給唐紫塵聽，也是在明悟己念。就彷彿是在擦拭自己的靈臺，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在他心間浮現，照見本性。

他習武已有數年時光，更是不止經歷了一個世界，可以說每時每刻，他都在思考武道之真諦，但仍舊不敢說，自己已經了知道真正的武。

然而他經歷過神武世界，知道武之一途，最後能夠成就偉力，將肉身和精神開發到極致，甚至能夠干涉物質，根本沒有盡頭。

“好見識！”

唐紫塵拍了拍手，一雙眼睛放在裴浩身上，充滿讚賞。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對武有這等見解，果然是天生武學奇才，能有如此成就，並不是巧合！”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也變得鄭重起來，看待裴浩的眼光，也不再是一開始的看待年輕後輩那樣，而是將裴浩放在了和她同等的位置上。

“你說得沒錯！武，武功，武學，武道，它既是信念，也是道途。可以說所有學問當中，最難參透的就是武，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難馴服的力量。”

唐紫塵負手而立，從他的話中心生感嘆。

她身為唐門領袖，幕後的大佬，世界華僑拳術界的精神支柱，自然身具一股戰無不勝的信念。

一直以來，她所行之事，使華僑在海外立身，有尊嚴，而同樣的，也讓各國政府感到強烈的威脅。

這樣一個傳奇般的女子，自然是一肩挑胯的宗師！

如今她在見到武術界中，竟然還有裴浩這樣一個後輩，拳術又高明，心中當然欣賞不已。

“武之一字，意義深遠，無須多談。”她微微擺了擺手，並沒有深究這一問題，而是平靜地道：“我曾經在海外見過一個大和尚，坐在哪裡，哪裡就是道場，氣息安寧，可以當廟拜。但此人一旦暴起，就是拔舌煉獄場景，是魯智深一樣的人物，血濺開來，決不留人性命！他是和尚，又是西伯利亞訓練營的高階教官，羽不加身，蠅落即死，功夫已經出神入化，坐立如佛，動手化魔，這是可以立地證菩薩的拳術境界。”

說著，她頭轉過來，看著裴浩。

這已經是在指點了。

“抱丹，抱丹，關鍵在一個抱字上面。勁有明暗之分，就像平地基礎，而化境，丹境，則是它的高樓，如今你已入化勁，加上天生神力，堪比抱丹，但須知剛過必折，上善若水才是智慧。”

“練拳就像和尚吃飯，喝水，唸經，坐大禪，一往無前是武功，但少了那份柔軟，圓而不潤，便始終欠缺了一點東西，終究難成大事。西遊記當中，孫悟空一行人到西天大雷音寺取經，同樣要給迦葉尊者人事，天上白玉樓，結髮授長生，仙人，仙人，所謂神仙，也是人！”

唐紫塵彷彿化身一位博學的女先生，張口就是道理，叫人信服，字字珠璣。

“剛與柔，人與仙！”

裴浩並不愚笨，否則也不可能將拳術練到這般地步，經過她這麼一點撥，就像是回到當初自己剛剛領悟暗勁剛柔變化的時候，腦子裡隱隱抓住了什麼。

“你看我的手。”

她一伸手，一隻潔白，無瑕的藕臂露了出來，十分的細膩好看，全不像一般武者老繭橫生。

啪！

她上前一步，搭住裴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