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卻是搖頭道：“不，陳兄你並不算荒廢，我看得出來，你的化勁功夫練得十分精深，已經隱隱觸控到了抱丹的層次。而且我之所以進步快，是因為一直在與不同的高手交手，你要分心生意上的事情，倒也不用和我相比。”

隨後，他平靜地道：“我這次來，並未帶什麼俗物作為賀禮，你我都是習武之人，就與你分享一點丹道的經驗，當作禮物吧！”

說完，他腳下輕輕震了兩步，打出兩手炮拳，隨後身體一躍，騰空而起，踢出了三腳，最後才落回地面。

他這一手馬形炮拳，再到“飛馬踏燕”的變化，一點也沒有陳艾陽當初教他時的那種剛猛氣勢，也不是那種輕如柳絮的味道，而是表現出的夭矯。

當陳艾陽看到裴浩所打出“飛馬踏燕”這個動作的意境，眼睛頓時一亮。

“夭矯，很夭矯。既不剛，也不柔，就好像燕子把馬的剛烈含在的裡面。你的兩記炮拳，一下騰躍，同樣的飛馬踏燕，卻有龍形的騰空折身感覺。很有味道，很有味道……”

陳艾陽把眼鏡摘下來，細細品味著，出乎意料的砸了砸嘴巴，似乎在咀嚼這兩拳一躍三腳的韻味。

“降住真龍丹可圓！”裴浩隨意地走了兩步，似乎在不經意的聊天，淡淡地道：“薛顛師侄留在象形拳中的這句話實在是經典，當時你教我這一手‘飛馬踏燕’的時候，我們都以為真龍就是自己的脊椎，降伏住了，就能以脊椎骨為橋樑，把全身都構建起來一個整體，打出剛猛狂暴的勁來。之後把這股勁降伏住，練出燕子一樣的輕盈的身法，可剛可柔，剛柔相濟，自以為就得了真意。但其實那時候咱們都錯了，脊椎骨只是一條假龍，咱們取經取到的是假經，真正的龍應該是自己的氣血。長江大河是龍脈，咱們血管中的氣血，其實也和長江大河沒有什麼分別。只有降伏住了自己的氣血，才算是真正擒住了真龍，丹也就圓了。”

聽到裴浩的話陳艾陽神色凝重：“那倒是，不過假龍好擒，真龍難降，丹經上說的頭頭是道，但實際練起功夫來，卻是相差千里。氣血的拿捏，最為兇險不過，稍微不慎重，便會精血敗壞，功散人亡。就像是風水龍脈之說一樣，先人葬得好，後人可以成王成聖，若是葬得不好，只會禍及十八代。”

“拿風水的學說來比喻抱丹？”聽見陳艾陽這麼一說，裴浩卻是突然對他又有了幾分刮目相看。

他說的沒錯，人的五臟六腑，血管血液，呼吸吞吐，何嘗又不是山川河流的風水雲氣？

“看來，陳艾陽的拳法也已經到了化勁關要，只要跨過這一步，打破盤中之迷，距離丹勁便已經不遠矣。”

裴浩心中想著，也不說話，又輕輕地走了兩步，打出兩拳，騰空躍起，踢出三腳。落地之後，又踏兩步，又騰空，照樣踢出三腳。

他就這樣反反覆覆的在院子裡面轉圈，演練著馬形炮與“飛馬踏燕”之間的轉換。

一連演了十多手，他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就好像是一個影子在整個院子裡面晃來晃去。根本看不清楚人的模樣。

陳艾陽縮起眼睛看著，聚精會神都只能稍微捕捉到裴浩的身形軌跡。

因為裴浩的身法太快了，目光剛剛看到，他又換到了另一面，似乎整個院子都是他的身影。

突然，所有的身影都收攏到了一處，裴浩靜靜地站在院子中央。

這使得陳艾陽感覺好像，滿院子亂飛的鳥兒回了巢穴，整個耳目一下清淨了，出奇的清淨。

從目不暇接的連番動作，到突然間的收功，裴浩以“飛馬踏燕”的招數，把動和靜的轉換演繹到了極致。

目睹了這一切，陳艾陽心中突然升騰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明悟。

院子裡面，地面上到處都是裴浩無聲無息踏出的腳印，但是這些腳印卻絲毫不顯得雜亂無章，反而一個接一個，間隔距離都等同，跟用尺子事先丈量過的一樣精確。

這些精確的腳印，先在外圍組成了一個大圓，中間又踏出了兩個小圓，三個同心圓十分的好看。最後裴浩站立的地方，正是同心圓中心那一點。

“飛馬踏燕這一招，練得圓中有圓，大圓包小圓，小圓中又包圓，這就是所謂的丹勁麼？”陳艾陽目光不住閃爍，喃喃自語著。

“裴兄這份禮物，送得可真夠大的！”

陳艾陽終於知道了，裴浩說要恭喜自己訂婚送的禮物是什麼。

他竟然是以丹勁的方式，把“飛馬踏燕”這一招演練出來，這種經驗，當真是太寶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