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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房權力頗大,轄下的稅課專管夏稅秋糧。老四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差役,但是有著督促稅收之責,著實有一些權力,平日裡不論到哪裡,都有人緊著巴結著,好酒好菜伺候著。
但事實上,沒人喜歡看到稅吏,燕老五看到他,心裡就一咯噔,卻還不能表現出來。
老四揮了揮手,沒急著回答燕老五的問題,走到了燕老五的身邊,才搖了搖頭,道:“五叔,你們下燕村可是攤上大事啦!”
“怎麼了?”燕老五嚇了一跳,這老四未免太危言聳聽了。
“怎麼了?你自己看吧……”老四把手中的一份文書拿出來,燕老五紅了臉,道:“老四你笑話你五叔呢,若是我認識這裡面的字,那我還是燕老五?”
老四搖搖頭,就把府君決定清收稅務,囑咐他們下來督促的事情講了出來。
“差了三年的稅?”燕老五立刻臉色就白了。
沒人比燕老五更瞭解下燕村的家底了。
下燕村世代採玉,大多沒有田產,所以採用的是人頭稅,成年即徵稅,稅額固定,卻可以用不同的物資去抵。往年還好,大多是整齊劃一的銀錢,而後來年生不好了,就什麼都有了。
來鄉村徵稅,算是一個苦差使。這些村裡往往一個村都沒有一個能寫會算的讀書人,而稅吏們中精於算計的也極少,讓交多少,實交多少,最終落了多少,都一團亂麻。
而到了最後,府君著人把最終收的稅計算一下,總數上大差不差,也就這麼過去了,真要理清一個頭緒來,所花費的功夫,實在是極不划算。
在這樣的環境下,若說哪個村子裡稅交少了,那村子裡也只能認著,總不能去和府君講道理,自古民不與官鬥,這是小民們生存的智慧。
“五叔,你覺著,這稅是收得上來,還是收不上來?”老四問道。
“難啊……”不用想燕老五就知道這稅是不可能收上來的,當年為下燕村定下稅額時,取的是全村平均數,而後三十稅一,這算是比較低的稅率,因為每隔三十年還有一次玉稅,是隻對產玉的村子們徵收的額外的賦稅,其他的村子大多是十五稅一。
這些年,村裡人的收入劇減,幾乎只是當年收入的五分之一,若是按照當年三十稅一的標準,還勉強能夠湊出來,但是現在一次繳納三年的稅收,那就是一戶人家大半年的收成。
能收上來才是怪事。
“我也覺得難……”老四點點頭,看燕老五愁眉苦臉的樣子,卻笑了起來,道:“五叔,你何必愁眉苦臉。你家底殷實我是知道的,三年的賦稅也不過是等閒吧。莫說你交不出來。”
燕老五搖頭道:“我們緊上半年褲腰帶,也是能夠交出來的,但是這村裡的人可絕大多數都交不出來這些稅啊……”
燕老五在發愁,若是自己收不上稅來被府君治罪,這又如何是好?法不責眾這句話燕老五懂,不過他還記得一句話,叫做殺雞儆猴。
“五叔你真是糊塗了。”老四晃了晃手中的文書,道:“我來之前就曾經聽一位府中的大人說,下燕村多了一位村正,是不是就是那位說話難聽的子柏風?”
燕老五豁然開朗,現在這收稅的職責,可不是自己燕老五的,而是那位村正大人的了,他猛然一拍手,笑道:“正是那個子柏風。”
“這等頭痛的事情,自然由他頭痛去,五叔你的運氣真是這個!”老四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比劃了一下,又問道:“現在這位村正大人在什麼地方?我把這封文書給他送過去。”
“他便在村中私塾裡,你自去吧,我回家給你準備酒菜去。”燕老五道。
他目送著老四牽著馬走進了村子裡,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復雜難言。
……
……
下燕村私塾,大槐樹下。
“文書就交給村正大人,鄙人這就告辭了。”老四把那印上了子柏風的印信,代表著已經把文書交給子柏風的紙箋小心收入懷中,拱了拱手,牽著馬轉身去了。
子柏風站在私塾門口,目送著他走過拐角,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我靠,子柏風,你攤上大事了!”
剛剛上任第二天,就攤上了收稅的大事,這可實在是太鍛鍊人了。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世,子柏風都不曾接觸過收稅的工作,他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又從何處結束,文書上寫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