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寒冬中瑟瑟發抖的流民。
“二狗子,當今天子徭役百姓,你爹去修運河,還沒回來嗎?”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孩童聲音虛弱道。
“不知道,爹三個也都沒有訊息傳回了!”另外一個孩童嘴唇發白,那是凍的、餓的。
“聽人說,此地距離洛陽數百里,你說爹會不會遭遇了不幸?”二狗子面色慘白道。
“這裡還有一團草根,你吃掉吧!”狗剩將一團草根遞給二狗子。
“你不餓?”二狗子愣了愣,接過那一團草根。
狗剩髒兮兮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嘴唇一層層死皮捲起。
“不餓!”
二狗子吃著草根,哈哈一笑:“那我就可就不客氣了!”
狗剩九歲,二狗子四歲!二人是從小到大的兄弟。父親被朝廷徵調去徭役,只剩下二人相依為命。
“狗剩,你咋不說話?”二狗子轉過頭看向自家發小,髒兮兮的臉上看不出顏色,滿頭髮絲蓬鬆汙垢散發著酸臭味。
“狗剩,你咋不說話!”二狗子從殘破的被子裡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二狗子的腰間。
“狗剩?狗剩?”狗剩捅咕了一會,才面色豁然大變,猛地翻身搖晃著狗剩:“狗剩,你小子別嚇我!你快醒醒!”
“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別和我開玩笑,我害怕!”二狗子淚流滿面:“你醒醒啊!”
“別哭了,這小子已經死了!”一位三十左右,渾身髒兮兮的婦女神情麻木的走進來,一把抓住狗剩,便要往外拖。
“你要幹嘛!你要幹嘛!”二狗子死命的抓著狗剩的屍體。
“不吃他,我們所有人都要餓死,熬過一日是一日!二狗子,你快放開!你快放開!”婦人勸了一句。
畫面在一轉
張百仁化作一個五歲孩童,被一位母親抱在懷中。
“娘,我餓!”
婦人站起身,晃悠了幾下,腳步虛浮的來到米缸前,過了一會才轉過身走出屋子裡。
“娘,我餓!”
“娘在鍋裡給你煮著肉,娘先出去辦點事,一會你自己記得吃!”
屋外傳來婦人的聲音。
過了一會,陣陣肉香傳來,小男孩終究忍不住被肉香吸引跑了出來。
爐灶中兩根樹木的主幹在熊熊燃燒,鍋裡白花花的肉已經煮熟,香氣四溢。
爐灶周邊殷紅的血漬觸目驚心。
小男孩餓極,撈出肉便開始吞食。
待到肚子鼓脹,孩童才轉過身喊了一聲:“娘?娘?你在哪裡?”
自從那日過後,孩童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村口多了一個整理著盼著自己母親回來的乾瘦孩童。
“王嬸,你看我娘了嗎?”
“李大爺,我娘怎麼還不回來?”
畫面在一轉
張百仁化作一位身材壯碩的漢子,一位女子哭哭啼啼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此去遼東,何止千萬裡,翠娘你找個人就嫁了吧!如今生逢亂世,若無男人做個依靠,你是活不下去的!忘了我吧!”漢子面無表情道。
“我跟你一起走!我跟你一起走!”翠娘淚流滿面,聲音激動。
“那你爹?你娘呢?我若戰死在遼東,你一個人如何活下去?”壯漢面無表情,堅決不許,只是那女子一路哭哭啼啼不斷的跟著。
“我不管,既然嫁給你,便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刀山火海一起闖!”
隨著一行人,壯漢來到了朝廷的大隊人馬裡面,不單單是翠娘,有無數個和翠娘一樣的女子,哭哭啼啼的跟在征討遼東的隊伍後面。
有抱著滿月孩子的婦女,還有七八十歲的老人。
一路走來,翠娘見慣了生死。
每日都能看到無數具屍體倒下,受不得長途跋涉的痛苦,死於荒野。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遼東戰場
那壯漢麻木的廝殺,簡直莫名其妙,大隋軍隊就潰敗了!主將不知所蹤,剩下計程車兵群龍無首,霎時間成為了高麗長刀下待宰的牛羊。
“我輩生當其時,揹負干戈,不滅遼東,誓不休還!”
一陣陣悲歌響起,張百仁舉起手中長槍,瞬間與對方廝殺在一處。
身邊的戰友不斷倒下,那一張張絕望、猙獰的面孔,叫人心神震撼,悲痛欲絕,恨不能有回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