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長生眼眸低垂,掩去眼底的厭惡。
一點兒膽量沒有,還敢上來跟他搶功勞,實在令人鄙視。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為民請命乃我們都察院的使命,就算是陛下治罪,也該承擔。”
“為百姓計,怎能擔心陛下治罪呢?郭大人多慮了。”他淡淡的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他孃的跟我裝什麼大頭蒜?都察院左都御史郭大人氣得臉『色』鐵青。
若不是今日你出去飲茶誤了時辰,被人堵的回不了都察院,老子就不信你敢站出來做這個出頭鳥。
郭大人狠狠嚥了口唾沫,滋潤一下有些發乾的嗓子,憤憤的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
“郭大人有時在擔憂,也可以先行回去。”馮長生不疾不徐的道。
老子才不回去,郭大人瞪了他一眼。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跪請宮門的訊息早就傳到陛下那裡去了吧?
箭已經在弦上,撤也沒辦法撤了。
“馮大人說笑了,為百姓請命,本是我這個督察院左都御史的最大責任,本官豈能讓馮大人一人勞累。”他冷哼一聲,提醒馮長生自己才是都察院的一把手。
宮門口走出個眼熟的內侍,馮長生一個激靈,陡然跪直了身子。
竟然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大都督汪直!
看來陛下不會處置他們了。
郭大人順著他的眼神看過來,也看到了汪直。
兩人頓時跟鵪鶉似得沒了一點動靜,老老實實的跪著。
汪直笑盈盈的掃了二人一眼:“兩位大人,陛下宣二位覲見,請吧。”
不是治罪的旨意,兩人心裡同時鬆了一口氣。
馮長生率先爬起來,向汪直拱手致意:“有勞汪都督。”
郭大人也不甘落後,站起來笑咪咪的向汪直拱手。
汪直笑得矜持,領著二人進了奉安殿。
“馮長生,聽說你今日在督察院門口為朕誇功了?”永嘉帝等二人行了禮,眼神落在了馮長生身上。
馮長生立刻跪下,神『色』虔誠:“微臣所說句句屬實,陛下登基這些年愛民如子,天下臣民俱都親眼所見,微臣只是將大家所見的事實說出來而已,怎麼能是誇呢?”
旁邊沒有得到永嘉帝注意的郭大人暗暗撇嘴:馬屁精!
永嘉帝被這一記馬屁拍的渾身舒暢,擺擺手吩咐馮長生起來。
“你們督察院要上摺子為民請命?”
郭大人這次逮到了機會,率先站了出來,神情激動的道:“為民請命,查察冤案乃我們都察院的職責。”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陛下愛民如子,自然應當查明真相,以安百姓之心。”
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永嘉帝聽的面無表情。
“哦?督察院認為十八年前的西北之戰是場冤案了?”他漫不經心的敲了敲龍案。
郭大人卻聽的頭皮有些發麻,腦子快速的轉著,難道他剛才說的話不對嗎?
蠢貨!馮長生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站出來道:“陛下,十八年前的西北之戰自然不是場冤案。”
“可眼下的情況是百姓們認為他是場冤案,百姓們對比下有了誤解,所以調查此案勢在必行。
“一來此舉可以避免這些流言汙了陛下的清名!”
“二來空『穴』不來風,此事突發詭異,臣不敢說當年的事一定不是冤案,所以才請命調查。”
“若朝中真的有『奸』佞之臣私通敵國,矇蔽陛下,也可以揪出『奸』佞之臣,平息民憤!”
馮長生的一番話說的就好聽多了,且條理清晰,永嘉帝神『色』緩和不少。
郭大人臉『色』一片灰白,姓馮的太能裝大頭算了。
“你也認為朝中有『奸』佞之臣私通敵國,矇蔽了朕?”他意味不明的問馮長生。
馮長生一臉肅然的道:“臣怎麼認為微不足道,重要的是民怨如此沸騰,陛下應當考慮先平民怨。”
平民怨啊……永嘉帝蹙了蹙眉頭,揹著手半晌沒說話。
馮長生神『色』自若的站著等,郭大人撇了他一眼,縮著脖子裝起了鵪鶉。
永嘉帝沉默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嘆道:“先下旨讓督察院調查此事吧,至於其他的,年後再說。”
明日就是小年了,喝衙門也該封印了。
永嘉帝撇了馮長生一眼,這個馮長生,是故意掐著這個時間來請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