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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身邊,囑咐他說:“燒了吧。”包主任大叫:“師兄!”我:“別囉唆,那是我兒子。”三年前,我和別人的老婆生活在一起,併成為一條狗的父親。她是暗拳山莊中的長腿姑娘,當她從沙發上站起的一刻,我從她的腿形上認出了她。想不到那條山莊中的野狗,她會一直養著。

狗的壽命只有十幾年,野狗活夠了自己的歲數,壽終正寢。它的焚化儀式隆重莊嚴,經過化妝,栩栩如生地躺在薄木棺材中。我和長腿姑娘在哀樂中鞠躬,向它的遺體告別。當它被殯儀工作人員推走時,長腿姑娘抓住我的手。

我倆坐在長廊中等待,過一會,仿故宮的屋脊後冒出一股黑煙。

長腿姑娘嗚咽一聲:“是它!”倒在我懷裡泣不成聲。

野狗的骨灰出來後,裝入骨灰盒,舉行送葬儀式。我手捧骨灰,長腿姑娘打一把黑傘,將我和骨灰盒罩在陰影中。四個身穿仿美國海軍制服的男工作人員護在我倆前後,開路的是兩個手舞體操棒的短裙女郎,她倆一個粉色底褲一個白色底褲,一顛一顛地浮現。

繞場一週,儀式結束,包主任跑過來,熱情詢問:“師兄,你還滿意麼?”我:“很好。只是兩個跳舞女孩的內褲顏色不統一,未免美中不足。”包主任:“我一定在下次會議反映這一問題,讓姑娘們都穿一樣的內褲。師兄,節哀。”

【三】

長腿姑娘住在東長安街的一座賓館。賓館的門童是個糙壯大漢,她每次出門入門都對他發出嫵媚笑容,以致大漢忐忑不安,一見她便表情古怪。她一次好奇地問:“你見了我,怎麼總是臉色不對?”大漢:“你為什麼總對我笑?”她:“南方的門童都長得很帥,文質彬彬,讓你這樣的人做門童,北京人真是太怪了。”大漢憨厚地笑了:“沒辦法,農民都進城了,需要我這樣的人發揮威懾作用。”她再次嫵媚一笑,令大漢感到一些美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她帶我回賓館時,我明顯看到大漢流露出的沮喪神情。三年的光陰,令她有了風情,如桃李到了夏季,不可抑制地散發著感染力——她對此並不知情。

進房,抱住她,手伸入她衣服時,她面部平板。當她完全赤裸,卻鎖住了嘴唇,拒絕我的親吻。我拉開距離,她說:“對不起,我變了。”她說她的頭腦對我還有深刻記憶,但她的身體排斥了我。定莊改邪歸正,做起文化事業,在一份有香港投資的雜誌中出任主編。主編享受香港待遇,年薪一百五十萬,雖然不到以前年收入的零頭,但他安於這種平靜的生活。

定莊成為一個規矩的好人後,她放開膽子找了個情人。我要她形容一下,她不跟我透露任何細節,只說他很有理想,這點打動了她。

她一臉歉意地看著我,過一會兒說:“你不覺得冷麼?”轉身鑽入被子中,招呼我也鑽進去。

躺在她身邊,感受著她腿部的熱氣,朋友一樣地聊起天來。她說的都是野狗,野狗在臨死前的歲月裡明顯地衰弱,只能趴在地上,它下巴枕在兩個前爪上的姿態像一個乖乖的小孩。

它對她極度依戀,只要她走開片刻,就會發出嬰兒般的哀號。她多次勸過它:“如果以狗的年齡計算,你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就不要這麼撒嬌啦。”野狗總是難過地流出眼淚。

她這次到北京給雜誌聯絡廣告業務,帶上了野狗,不料它走到生命的盡頭。我胸口溼了一片,那是她的眼淚。不知何時,她的頭擱在我的懷中。我伸展手臂,她機敏地欠身,讓我的胳膊自她身下滑過,摟住她的後背。

她向我尋求安慰,我的手自她的後背移至她的腰部,她更緊地貼住我。她身體的深層還保留著一份對我的記憶,正在逐漸地醒來。

也許再過一分鐘或是五分鐘,她又是我的女人了。但這時響起電話鈴聲,賓館房間為聯機,室內電話和衛生間電話同時響起,二重奏般驚心。她鬆開我,腦袋移到另一個枕頭上,並不接電話。

鈴聲持續。我:“是定莊,還是你的情人?”她哼了句:“都可能。”她目光冷靜,側頭看我,觀察我的反應。

我感到極度厭煩,不是因為她有了別的男人,而是她的態度。她已是個理智的女人,不再是當年那位姑娘了。

我霍地站起,穿上衣服。

她:“你幹什麼?”

我:“再見。”

回到家時,彤彤還沒有放學,我在屋中練了一套拳,對自己強大的自我控制能力感到滿意,並找出小學時代的毛筆,寫下“山河堰落,大水常平”的書法,掛在牆上,欣賞了一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