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魔王大人禁止了這種行為。她說,這樣做,她就與那些她所厭惡的天眷遺族沒有任何區別了。況且,我們禁止了自己的生育,就等於是自絕一族,那這樣,她救我們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終歸不是所有生物都可以修到長生境界的。
就算是天眷遺族,也偶爾會出現一些“廢物”。
法文帝語速很慢。即使“語氣”這種東西很難在不同生物之中傳遞,王崎也大概能夠讀出一點端倪來。
法文帝對救濟天魔王的情感非常真摯。
感激,敬仰,尊重,夾雜著一絲愧疚。
感激她拯救了自己的族群,敬仰她拯救蒼生的慈悲行徑,也愧疚於自己族群對救濟天魔界的拖累。
如果不是因為收容了火之民的難民,救濟天魔界也就可以在仙路之中來去自如。
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只能在星海之中緩慢移動。
那樣,也必然會有更多的餘地,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吧?
法文帝是如此想的。
“救濟天魔王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普通的修士。我們都不知道她的故鄉在哪裡。或許已經毀滅了吧?她只說過,自己曾經淪為天眷遺族的僕役,代天眷遺族去探索某個遺蹟。”
王崎點了點頭。他現在這方面記憶已經被全部刪除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然的話,他必定會有所聯想。
天眷遺族很少撿垃圾的。倒不如說,全宇宙都是他們玩剩下的垃圾。
至於天人大聖的遺產,絕大多數都在兩億年前寂聖那最後一擊的餘波中毀滅了。就算有殘存的,也早就被瓜分了個乾淨。
天眷遺族是沒有多少需要探索的遺蹟的。
而就算要探索遺蹟,他們也不至於抓弱小的原住民。原住民太弱,多半連送死的價值都沒有。點化妖物、培養眷族對他們來說非常簡單。
整個宇宙,值得天眷遺族這樣小心翼翼、大費周章的遺蹟,或許只有一處。
那個黑星曾經去過的地方。
“她在那個遺蹟之中,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她的進步,甚至都超過了天眷遺族的想象。到了最後,她反擊出來的時候,在場的天眷遺族一時不慎,居然真的被她逃出生天。”
“一個擁有前知之能的人,也就只有同階強者可以與之博弈了。那個天眷遺族沒有多餘的人手派來追擊,所以,最終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救濟天魔王卻覺得,自己的不幸,皆是因為天眷遺族而起。她後來又去了好多個地方——或許是因為巧合,又或許是因為,相對於那個瞬間來說的‘未來的她’,就是想要讓自己走上這一條道路。所以,她在自己所前往的那些世界裡,目睹了天眷遺族的暴行。”
“救濟天魔王覺得這是不合理的。不管是天眷遺族還是普通生靈,都應該算是平等的生命。為什麼天眷遺族就可以這樣踐踏弱者?僅僅是因為天眷遺族的歷史更悠久,所以更加強大嗎?”
“她最終與某一個天眷遺族的同階強者展開了大戰。根據她透露的訊息,那一戰,她戰敗了。但是,那個天眷遺族的強者卻沒有殺死她或者封印她。相反,那個前知者對她表示敬佩。”
“前知者覺得,當初的天魔王,或許才符合天人大聖的理想吧。他說,‘你就應該活在那個宇宙的田園時代的’。”
王崎點了點頭:“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元嬰法一直注重心持,便是因為凡人的精神是經受不起永恆的折騰的。時光不只是會催人老,還會消磨他人的意志。所謂的“天長地久”,多半是在有限生命之下許下的諾言。時間久了,就連“理想”的力量也未必能夠約束住一個仙人的心性了。
天眷遺族鄙棄許多長生者為“獸”,便是因為他們只是為了長生而長生。他們的心持全是為此而存在的。在抵達長生境界之後,他們若是沒有尋找到新的意義,那永恆的生命和永恆的虛無也沒有區別了。
能夠數千萬年如一日的去做某件事的人,都很可怕——都很了不起。
至少,救濟天魔王當初如此,至今也是如此。
“嗯,是啊。”法文帝嘆息一聲:“天魔王大人一向如此。”
“那一次失敗,讓她開始有意識的探尋兩億年之前天人大聖的故事。由於她是前知者,所以,只要她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就一定可以知道什麼事情。一番波折之後,她知曉了過去天人大聖的故事,瞭解了元嬰法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