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緊握,為自己打氣,便手腳並用的朝著那望不到盡頭的石階爬去。
石階直通山頂,對於修士來說,或可一步跨之,可對於一介凡軀的少年來說,難如登天。
李青蓮就負手站在那少年的身旁,死死的盯著少年,他可以確定,這少年便是正主,自三十三重天落下的仙!
雖不是本尊,可僅僅一縷神思於世,這一切便因其而改變……
可偏偏那少年以及山門之中來來往往的人影對他都視如不見一般。
少年一路爬這,渴了喝露水,餓了吃乾糧,足足爬了半個月,將手腳膝蓋爬的血肉模糊,也不曾爬到山頂,而是暈倒在山腰之上,
可幸被一長老看中,收入門中,門名丹青!
少年不負所托,天賦異稟,修煉速度極為驚人,宗門大比之上,一幅“醉山河”引得天降異像,順理成章的奪冠。
其師為慶此喜,贈其天狼筆,被廣為傳頌。
一路成長,年輕時一人一筆戰北海做惡陰龍燧,封入畫中,聲名再盛,名震林北。
宗門大慶,封首席大弟子,時光荏苒,修為再進,終迎娶遙山王之女,一對神仙眷侶,著實羨煞旁人。
山中的一切似乎都過的很快,李青蓮就這麼跟在少年身旁,看著他從一介凡軀到今日的名滿天下。
有彷徨無助,也有喜悅哀傷,終以畫入道,長生不死。
歲月無情,可他之能已然能敵的過時光,可其身邊的人卻敵不過,師傅老死,臨死之前口中還唸叨著他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結髮之妻終老死在他的懷中,最後就連他的親子也敵不過歲月,可他仍舊黑髮飛揚。
望著自己的孫兒,曾孫也兩鬢斑白,他覺得這一切是如此的陌生。
那一日,他離開了,帶著一根筆,來時如此,去時也如此……他決定畫遍世間美好,封於畫中,亦讓這片刻化為永恆。
他這一走,便再也不曾回來……
而今,萬古歲月過去,他回來了,以一神思回來!可一切早已滄海桑田,偌大的宗門,或只剩他一人了。
李青蓮靜靜地望著,跟著那少年,短短的片刻,好似經歷了他的一生般,短暫且美好……
最終,仙光散去,這片青山再次恢復原本的模樣,殘垣斷壁,零星翠綠的草木已將其覆蓋,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輝煌,或許僅僅存於他的記憶中吧……
從始至終,那人都不曾望過李青蓮一眼。
他一身白袍,身形虛幻,萬古歲月過去,他仍舊黑髮飄飄,就連這片天地都已腐滅,他仍不改模樣。
白袍仙就這麼靜靜的走在山上,每一步踏出,都將來自於世界的恐怖排斥力轟的支離破碎。
他想用手撫摸那被苔蘚覆蓋的石階,可卻抹了個空,指尖徑直穿過了石階,如同不存在的幽靈一般。
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最終,他踏上山巔,眺望無盡山河,也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曾經熟悉的一切,丁點也尋不回來了。
李青蓮負手站在其身側,同眺無盡山河,不禁開口道:“逝去的,便再也找不回來了,你心中應比誰都清楚……”
那白袍仙長嘆一聲道:“或許,我本就不該回來吧……可心中仍抱著一絲期待……”
“有時,長生亦是一種痛,大道註定獨行,若是我當初懷抱著我曾擁有的美好死去,如今又會是怎樣一種光景?”
李青蓮搖頭道:“沒有如果,這裡已經不是你的世界了……”
白袍仙聽聞,側身望向李青蓮道:“不是我的,難不成是你的?”
李青蓮毫不猶豫的回道:“是我的!我不曾放下,至今仍舊握在手中!哪怕死,也要握住手中所有!”
“而你,卻放手了!”
他轉頭,直視白袍仙的雙眸。
隨即便是長久的無言,白袍仙苦笑道:“是啊,放手了,可你怎知,當初的路又多難走,而我又捨棄了什麼?”
李青蓮閉眼,似乎不願回答這一問題,他知道!他怎麼不知道!可明知要捨棄,為何還要一條路走到黑?
葉忘語不願舍。以鐵劍鎮仙門,瘋癲一世,以神秀鎮壓己身三千載!
蕭何不願舍,誓死不入仙道,落得個散仙的名頭,數萬載不得寸進。
為何他們沒舍?你卻舍了?這問題,李青蓮問不出口,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既然舍了,便不要再尋了,尋不到的,只是徒增傷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