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噼啪聲。
楚天闊說:“這陣子家裡怎樣?”
老高頭嘆了一口氣,說:“前不久幫裡派人來說,老爺可能走了,屍身沒有找到,讓我們家裡設個靈堂,好讓還魂也有個歸處,我…我…”老高頭講到這裡泣不成聲,楚天闊知道他跟隨莫北望多年,主僕感情很深,拍拍他肩膀安慰著。老高頭緩一下又說:“他們說少爺你還在,只是還沒回來,讓我們在這裡候著,你一回來就向幫裡說一聲。”
楚天闊點點頭說:“我明天就去幫裡找當家的,你不用擔心。”
老高頭自言自語地說:“老爺不在了,大門也用不上了,辦完喪事我就關了,搬到後院來住,平日出入就走側門,不過很少有人走動了,老爺生平就不愛拉幫結夥,死後更是門庭冷落,不過我們老兩口也習慣了,就這麼日子過著等少爺你回來,可算把你等來了。”
“幫裡有沒有人為難你們?”
老高頭說:“那倒沒有,開始還派人往家裡送一些糧食食物,最近漸漸不送了,都是我老伴出門去買然後讓貨棧送來。”楚天闊不禁感嘆人走茶涼,任你再英雄人物,死後也會很快被人忘記,這不是誰薄情寡義,而是世道使然,沒有人願意總是去面對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漕幫還可以,楚天闊沒有什麼怨言。
老高頭突然說:“前面設有老爺的靈堂,少爺你先去拜祭一下吧。”
楚天闊點點頭,老高頭就在前面引路,往正堂而去,從後院上堂樓迴廊,從偏門進去,就是正堂,楚天闊繞到前面回頭看設在正堂中央的靈堂,一尊木牌匾鏢師莫北望的靈位,前面一個香爐燃著一柱清香,老高頭每日都上香。
見到此情景,楚天闊所平伏的悲哀都湧上心頭,義父不知道流落到哪處河灘,屍體腐爛為魚鳥所食,就連祭奠也只能用木匾替代,楚天闊心中哀痛,眼淚直流,內心一直在向義父之靈告罪。老高頭點了一支香交給楚天闊,楚天闊接過,拜了一拜,插上香爐,然後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默唸說:“義父,我們回來了。”
楚天闊伏地痛哭,老高頭也在旁邊抹淚,良久,楚天闊才止住哭,站起身來,扶著老高頭在椅子上坐下,遊目四顧,一切都如之前一樣,桌子椅子纖塵不染,只是沒有像以前掌那麼多燈,只有靈臺上豆兒大的油燈光,整個廳堂看起來十分陰森可怕,彷彿山間荒廟似的。房子是需要住人,有人氣才能撐起木樑土牆,只有老人或者沒有人住的房子,不出一兩年就塌了,楚天闊心想得想個辦法把這裡維持下去,也好讓老高頭夫婦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楚天闊與老高頭在昏暗的廳堂中無言對坐,沉默像周圍的暗黑一樣把他們都包圍起來。楚天闊想,這就是自己的家,一個陰暗慘淡的廳堂,老朽得令人恨不得立刻逃離,但這裡又千真萬確留著他的過去,他渴望回到這裡,燕過濤曾經說過,武士的家就是他的道義,遇到任何困難挑釁追殺都不能逃走,武士死去,房子就是他的墳墓,只有這種向死而生的道義,才配稱得上武人,才算得上是俠士,而大的俠士,就是以天下為己任,以穹廬為家,為天下匡扶正義,抵禦外邪,比如遊任餘,肩擔中原武林大任而無怨無悔,這才是達則兼濟天下,文學武道,同此一理。
楚天闊彷彿想清楚了什麼似的,突然振奮起來,拿起火摺子把廳堂上的燈籠都點燃了,瞬時整個廳都亮堂了起來,所有木質傢俱都煥發出光彩來,煜煜生輝,老高頭似乎也被燈火喚醒了,臉色亮了起來,說:“少爺,我去把大門口的燈籠點上。”
楚天闊連忙制止說:“不可,現在漕幫外圍強敵環伺,我不想引人注目,待退了敵人再說。”
老高頭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這會兒,高老太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給楚天闊擺到偏廳的飯桌上,楚天闊走過去一看,三菜一湯,有魚有肉,倒也豐盛,高老太說:“不知道少爺今天回來,沒有備什麼好東西,將就做了兩個菜,少爺你隨便吃點。”
楚天闊說:“已經很難為你們了,這是我這幾個月吃的第一頓家常飯,我很高興,你們也坐下一起吃吧。”
高老太說:“沒有這規矩,我們還是回後面去吃,少爺你慢慢吃。”說完,拽了老高頭要走,楚天闊極力把他們攔住,說:“今天不講這些規矩,我們一起吃個飯,當做給義父送行。”
高老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衝老高頭說:“你去把地窖下那壺花雕拿來,今天我們給少爺洗塵,給老爺送行。”老高頭應了一聲,高高興興地往後院跑去。
楚天闊望著莫北望的靈牌,說:“義父,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