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看見周鶴露出了滄桑的表情，他傻傻地看著四周的人群，與身旁那個滿臉驚恐的宋楚建截然不同。

不知為何，我忽然看出他的眼神之中竟然出現了一絲光彩，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我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張道符。我本以為自己會看見這個道符的威力，然而那潮水一般的人群已經湧了上來，轉眼就將周鶴吞沒。

一把短刀刺進了他的肚子，隨後劃拉一下，那場面讓我都不敢看。

哪怕是林瀟瀟，也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看得臉色蒼白。

周鶴的內臟掉了一地，他抱著自己掉出來的腸子，將道符直接沾在了腸子的血液上。那道符在黑夜中散發出濃郁的光芒，卻被人們早已準備好的一盆水給潑溼。

道符失去了光彩，周鶴的身體也是搖搖晃晃地後退兩步。

宋楚建驚慌地想要逃跑，可在他逃跑的過程中，一把刀劃過了他的脖子，那血液瘋狂地噴湧而出，他捂著自己的喉嚨，艱難地繼續往前跑，可才跑了幾米，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想過，周鶴的故事竟然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甚至簡單到有些悲涼。

鼠女站在我們身旁，眼神冰冷地看著周鶴倒在地上爬行，這傢伙還沒完全死去，而鼠女冷聲道：“把他的肝挖出來放他面前，還要動作很迅速地將他的心也挖出來，讓他看看自己的心肝究竟有多黑。”

我不想看這樣的情景，雖然說我跟周鶴不對付，但還沒發展到這樣的深仇大恨。對於我而言，我覺得自己最大的意願僅僅只是讓他死，而不是讓他以這樣的死法結束。

我轉過身，走進了道教公會里，坐在座位上，哆哆嗦嗦地跟吧檯要了一杯酒。

服務員給我端來了一杯簡單的長島冰茶，我接過酒杯，咕隆咕隆一飲而盡。

“這酒的度數可不低，你卻一口氣悶了一杯……”林瀟瀟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她坐在我的身旁，輕聲道，“受刺激了嗎？”

我點點頭：“嗯。”

“為什麼受刺激？看不了這樣的情景？”

我小聲說道：“我就是突然在想，周鶴以前是個很厲害的人吧？”

林瀟瀟嗯道：“對，他以前確實是很厲害的人，甚至差點就達到了法王的層次。當然現在不行了，隨著人年齡大了，他的身體也出了些毛病。比如畫道符不精準，還有動作遲緩等等毛病。否則的話，這傢伙又怎麼會被你打一頓呢？”

我轉頭跟服務員說道：“麻煩再給我兩杯。”

服務員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而我感慨道：“一個人曾經那麼瀟灑風光，可等老了以後，卻換來了這樣的淒涼。你相信嗎，我腦海裡忽然想起了趙雲、關羽等一些知名武將。”

“哈？為什麼？”

“關羽敗走麥城，一生被稱為萬人敵，最後還是因為年紀大了，力不從心死在呂蒙的手上。還有趙雲也一樣，雖然最後安享晚年，可在他晚年之事，卻也只能不服氣地跟諸葛亮說老將願戰。我就在想，有些人年輕的時候是那樣風光，那樣強大。可隨著歲月的摧殘，最後卻淪落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退出舞臺。”

“這有什麼好感慨的。”

林瀟瀟聳肩道：“人老了就該退出，這樣才能保留自己曾經的名望。非要用一種老將不死的態度跟年輕人比，只會讓自己曾經的光芒漸漸敗落。周鶴就是這樣，他雖然嘴巴上說退休，可一直在管道符的事兒，遲早會被年輕人取代。”

我搖頭道：“你知道我不是在說周鶴，也許某一天……我們的師傅也會是這樣，我們也會是這樣。”

林瀟瀟嗤笑道：“拉倒吧，牧遠之那傢伙不可能這樣。那傢伙永遠都用最極端的方式活著，他不可能活到老了以後，我估計他應該會以某種可以被傳說中的形式死去。”

“有點想找師傅了……”此時服務員又端來了兩杯酒，我遞給林瀟瀟一杯，呢喃道，“不知道他在哪兒，但不想他孤孤單單的。就像我倆把對方當家人一樣，師傅肯定也把我們當家人，只是他現在孤家寡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懷念我們。他總是這麼拼，我不想讓他跟周鶴一樣，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卻成為孤家寡人。”

林瀟瀟的表情明顯暗淡了一下，她摸著酒杯，輕聲道：“他……他就算懷念，也是懷念揍我的時光。哼，你不要突然提他，他那麼強的人，怎麼可能孤單？”

“正因為他很強，所以他孤單。師姐，你想他嗎？”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