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出神,過了片刻後,他說道:“把那個能夠控制祭司的法子告訴我吧,只要真的有效,我就將北歸的秘密路徑告訴你,讓你離開。”
“好。”陸塵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
大風從荒原上吹過,將這一片荒草地吹得東倒西歪呼呼作響,在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陸塵對火巖問了一句,道:“聽說這些日子裡,你沒事的時候經常喜歡來這裡走動靜坐?”
火巖怔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道:“也不是經常來,就偶爾氣悶了出來隨便走走。”
陸塵道:“這地方不錯。”
火巖沉默了片刻,道:“你想說什麼嗎?”
陸塵道:“聽說當初你兒子火鷹與一眾老傢伙聯合起來反對你時,事敗後就是在這裡被人趕走的?”
火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陸塵一眼,過了一會後點頭道:“是的。”
陸塵聳聳肩,道:“當時我不知道這事,不然的話,也許我會勸你別讓他走了。”
“為什麼?”
陸塵淡淡地道:“火鷹和你有著相同的血脈,在十分看重部族血統傳承的荒原上,他天然的也是一個黑火部族的繼承者,也是如今唯一可以威脅到你的人。”
火巖勃然變色,怒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我親手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你的心思如此惡毒,只怕連惡鬼都比不上你了!”
陸塵凝視著他,過了片刻後卻是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其實我並非這個意思,只是提醒你有這個可能而已。如果當日我也在這裡,會讓你將他扣在部族中圈禁起來,而不是遠遠趕走,這樣日後或許還會有些隱患。”
火巖面色依舊鐵青,冷冷地道:“這是我的家務事,不用你管。”
陸塵倒也不以為忤,看起來他似乎也有些疲倦的樣子,苦笑了一下,道:“算了,這樣也好,至少不管是你還是我,大家都還最後留著一點人性,不至於變成真正的惡鬼吧。”
“走了。”他揮了揮手,轉身要向部族營地那邊走去。但就在這時,忽然從身後傳來了火巖的聲音,只聽他說道:“你在北方人族那邊,可有家人或是朋友?”
陸塵身子頓了一下,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火巖道:“似你這般冷酷心志,斷情絕性的性子,我想象不出你會有家人,每一個在你身邊的人,是不是最後都會遭遇不幸,是不是沒有一個好下場?”
陸塵的身軀猛地震動了一下,在那一刻,他垂在袖袍中的雙手猛地握緊,指甲深深陷入了肉裡。他的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在那遠處的天空下,一片空曠。
他冷笑起來,想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滿嘴胡言亂語的蠻人冷嘲熱諷,然而話到嘴邊,他卻忽然沒了聲音。
那些反駁和嘲諷的話,他竟是說不出口。
他並沒有回頭,最後只是一言不發地沉默遠去。
……
“惡鬼,嘿嘿,你才是真正的惡鬼!”
火巖等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嘴裡咕噥著唸叨了一句。他的臉色此刻看起來有些古怪,青白交加,目光飄忽,他慢慢轉過身,看著身前身後這一片荒涼的荒草地。
野草叢生,如痛苦的生命在這貧瘠的大地上掙扎和呼喊!
他的臉色忽然“唰”的白了,他的眼中竟有幾分恐懼,但是很快的,這畏懼就被更強大的力量所驅散。他深深呼吸,然後向前走去,荒草在他腳下顫抖著,被踩踏在貧瘠枯乾的泥土中。
荒原上只有風,淒厲地吹著。
如惡鬼的嘶吼。
荒草地深處,火巖找到了一塊大岩石,它壓在一片野草叢裡,渾身上下滿是尖利粗糙的稜角。火巖怔怔地看了一會這塊岩石,然後走了過去,慢慢地坐在了石頭上。
冷風吹過,周圍有新鮮的野草氣息湧了過來,他微微低頭,看到了那些野草莖葉上斷裂的傷口與散落的葉片,被岩石壓在地下不能動彈。
他孤獨而安靜地坐著,然後忽然慢慢地用手抱住了頭,將整個頭顱埋在自己的膝蓋上,將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惡鬼!”
他低低地吼叫著,聲音顫抖而淒厲,彷彿真的有個可怕的鬼影出現在他的眼前,要將他全部吞噬,要將他拖入黃泉地獄。
“惡鬼!”他嘶啞著聲音再一次喊叫著。
但這片荒草地上,只有冷風呼應著他的聲音。
“鬼……”
他最後的聲音,無力地散落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