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這一天,你劉忠到府庫支取本隊二百一十五兩銀子。不知你還記得這件事麼?”他將賬冊翻開一頁,在劉忠眼前晃了晃。劉忠什麼也看不清,只依稀看見一行行記賬條目,哪裡想到這本根本不是什麼府庫賬冊?
他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怒道:“胡說!我什麼時候去府庫支取過銀子!”
蘇拙道:“劉將軍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給你提個醒,幾個月前,有個被你杖責趕走的行營裨將名叫華平的,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劉忠聽到華平的名字,暗暗心驚,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拙笑道:“華平已將銀兩被侵吞一事捅了上去,而這本賬冊上寫的清清楚楚,是你將那筆銀子取走了!這可是證據確鑿的,你抵賴也抵賴不掉啊。你可知道私吞軍銀是什麼罪……”
蘇拙還沒說完,劉忠就怒吼起來:“老子沒有拿銀子,休要冤枉我!”
蘇拙卻不動怒,哈哈一笑,笑聲中滿是輕蔑,說道:“白紙黑字寫的是你的名字,有誰會冤枉你?”
劉忠被他嚇得冷汗直冒,酒徹底醒了,臉色慘白。他掙扎幾下,也無法動身,不禁更加著急,嘴裡唸叨:“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冤枉我……”
蘇拙厲聲問道:“是誰?”
劉忠嚇了一跳,脫口喊道:“是萬長史!一定是萬長史冤枉我的!”
蘇拙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冷冷一笑,說道:“劉將軍,你可不要瘋狗亂咬人。萬長史勤儉奉公,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劉忠一時也急了,急於證明自己清白,道:“我沒冤枉他!這件事幾個偏將都知道,不信你去問他們!”
蘇拙點點頭,道:“劉將軍,你知道的可不少啊!既然你把知情人都供出來了,那就再好不過了,省的我再去調查。”
劉忠滿面狐疑,突然道:“你是萬長史的人?”
蘇拙笑道:“想不到你還挺聰明,長史大人吩咐不能留你性命,看來果然沒錯!受死吧!”
劉忠被他駭地瞪大雙眼,一聲喊叫堵在喉中。華平從他身後猛然縱出,手持木棍,重重擊在劉忠後腦。劉忠滿臉不可思議之色,便昏死過去。
蘇拙向華平笑道:“幹得好!怎麼樣,剛才這麼一下,可曾出氣?”
華平長長出了一口氣,笑道:“要不是你囑咐過,我下手肯定還要重些!不過,我不明白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蘇拙解釋道:“劉忠向長史稟報過,說明他知道到底是誰侵吞了這筆銀子。只有用這種方法嚇一嚇他,才能從他口中套出實情來。現在我已經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很快就可以看見成果了!這裡的事完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華平點點頭,道:“那你呢?”
蘇拙向劉忠努努嘴,道:“我自然要等他醒來,再點一把火!”
華平擔心道:“可是,你不怕他認出你麼?”
蘇拙哈哈一笑,道:“他喝了這麼多酒,又受了這麼一嚇,肯定認不出我來。”
華平點點頭,囑咐道:“那你小心!”說著便悄悄離開了。
蘇拙獨自留在屋裡,四周靜極,更感孤寂。他點燃燭火,就在燈下取出了那本《閒庭詩抄》。夜半讀詩,別有一番情趣。蘇拙彷彿又回到多年前,山間陋室,讀書學藝的時光。
蘇拙隨手翻開一頁,便輕聲誦讀起來。書中所抄唐詩,他幾乎都能背出,此時再讀,卻也自有趣味。蘇拙讀到杜牧那首青山隱隱水迢迢,不禁又想起了趙言沈田之死。這件案子如鯁在喉,令蘇拙一時讀不下去。
蘇拙有些心煩,胡亂翻過那一頁,跳到一首《春曉》。這首小詩頗有意趣,令他稍稍開懷。“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蘇拙輕輕讀來,會心一笑。
突然詩文下面,一行小字註解映入眼簾。上面寫著:春來無事,攜幼子文兒於花樹下讀此詩,不禁悠然,遂吟道:鳥語傳春意,竟想不出下句,一時惘然。
蘇拙微覺奇怪,隨口唸道:“鳥語傳春意……這不是第一首血詩的頭句麼?這句詩是趙言所作,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拙想到謎題難解之處,便再也無心看書,起身走到院中。月光瀉銀,院中被照得一片銀亮。蘇拙抬頭,又想起卓武等人,一定還在街頭巡視,不知他們可有什麼收穫。他感嘆一番,只盼今晚能安然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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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