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口的理由麼?”
小太監見勢不妙,大叫一聲想要拖著殘腿逃走,還沒站起身來就被石橫砍倒了。
“大人,這小太監也太過天真了吧,真不知他怎麼混到劉太監身邊的!”石橫嘲笑著收起刀。
我沒有答話,徑自走到那輛車前。按信上所說,這車裡的東西竟然能夠禍亂中華,會是什麼呢?
我一把扯掉了車廂上的青帳,月光透過竹林灑下來,龐大的車廂像一座巨大棺木般展現在我眼 黑漆的外殼,用刀尖輕輕敲打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黃銅鉚釘遍佈廂身,看起來牢不可破,除了頂上兩側各有一對黑漆漆的氣孔之外,就只有那扇鐵門連通著外面的世界,被一把碩大的銅鎖封死了。這麼處理不是為了防止別人開啟它,而是怕裡面的東西出來。
“鎖得還挺結實。”石橫對著那把黃銅大鎖搖了搖頭,“刀砍不斷的。”
“用火藥!”我解下隨身的火藥包遞給他。
他隨即也把自己的火藥包和我的湊在一起,做了個簡易的炸彈,捆在鎖頭上。我們退出空地,點燃了炸彈。
劇烈的爆炸之後,銅鎖被炸爛了,可那扇門依然完好無損。我提起了尖刀,用手勢招呼著石橫跟上自己,慢慢走上前去,先聽了聽其中有沒有聲音。
裡面像是山中古洞一般幽深,爆炸聲還在不斷地迴響,除此之外彷彿墳墓一樣死寂。
我對石橫使了個眼色,共同在心中默數了三下,猛地拉開車門!
冷冽的月光照進車廂裡,映出的卻是一片柔色,溫軟如玉。
車廂中是一個別有洞天的小小世界,稻梗編製成的臥榻,一床團花錦繡的棉被,幾件女子的衣裳,和女子日常生活所用的一切,甚至榻間還放著一塊沒有繡完的櫻花手帕,簡直就是一位南國千金的閨房。
我正在疑惑間,卻聽石橫對著車廂暗處的角落大吼了一聲。
“出來!”他說著就要提刀向前。
我伸手攔住了他,把繡春刀護在胸口,走進車廂之中,從腰間取出火折點燃了床頭的紅燭。
燭火搖曳的柔光中,一雙澄碧如海的眼睛正怯怯地望著我……
肆
那是我一生中所見最美麗的女子。
她柔軟玲瓏的身軀上裹著一件紺青色的唐織和服,和服上繡滿了翩翩蝶翼,垂在腦後的髮髻上點綴著幾隻珊瑚鎦金的釵子,一看便是個東瀛少女。她的面板未曾施過任何脂粉,卻柔弱嬌嫩得宛如初春剛剛受過晨露滋養的櫻花,將世間的凡塵全部洗淨。她的樣子青澀稚嫩,似乎是個不知世事的幼女,卻能讓每個被風霜洗禮的男人回憶起初次親吻的那個女孩,不禁心生憐惜。
但是在我所生存的世界裡,一切心中的柔軟都是致命的,它的背後藏著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尖刀,永遠都懸在心臟的上方,稍有鬆懈就會因此喪命。錦衣衛有不少好手是死在女人和小孩手下的,我見過不少弱不禁風的女子,殺起人來卻比習慣了刀頭舔血的男人們還要狠辣。
“出來!”我低聲喝著,慢慢向後退了兩步,擺出一個防禦的架勢。
她應該是聽得懂我的話,怯生生地匍匐著向外爬行,每一步都伴隨著金屬相互摩擦的聲音。
當她爬到更明亮的地方我才看清,她拖著一條鑌鐵鎖鏈,長長的鎖鏈如同一條蟒蛇盤在車廂的角落,那條鎖鏈的盡頭竟然直接嵌入了她的胸口,就在心臟的部位,上面還貼著一張符紙,硃砂寫就的蛇形咒文蜿蜒其上。
我是個見慣了酷刑的人,在錦衣衛中當差,什麼刀山油鍋都見怪不怪,但我從未見過人犯被用這樣的方式鎖著,就像是藩王們豢養在家中的惡犬,卻沒有見到項圈在哪裡。
“你是誰?”我冷冷地問她,在搞清楚她有多重要之前,我還沒有打算把她直接呈獻給我的上司。
“快說!不然現在就要你的命。”石橫威脅道。
東瀛少女被石橫兇惡的眼神嚇到了,目露惶恐,像一頭受驚的小鹿。她很努力地想要開口,卻只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
我對石橫使了個眼色,讓他向後退一些,隨後從腰間解下羊皮水囊遞向她,柔聲安慰:“不要急,喝點水再講。”
這是一種審訊的手段,現在有時也會用到,有人唱紅臉,有人就要唱白臉。犯人在受了威脅打擊之後,自然會對那些向她示好的人產生信任。
少女眼中的驚慌果然減卻了不少,慢慢伸出好似白玉雕琢成的小手接過水囊,放在唇邊喝了一小口,旋即露出孩童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