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被掌控在鏡頭下的商聿沉,一無所知地在處理完工作後,帶著施漫回家。 如同往常一樣,陪伴她度過短暫卻不乏溫馨的夜晚,又在清晨匆匆離開檀苑。 他離開不久,下樓簡單吃過早餐的施漫,進入書房將監控畫面投放在電腦上。 灰濛濛的天氣。 似有風雨欲來的既視感。 不夠強烈的光線傾瀉而下,與電腦泛出的光亮交織在一起。 他的身影也出現在螢幕上。 不知何時解下領帶的他,正坐在辦公椅上,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滑鼠,微蹙雙眉凝視著電腦,時不時再敲動兩下鍵盤。 鍵盤發出的“嗒嗒”聲響,一遍遍透過揚聲器傳來,好似能叩在施漫的心尖上。 她近乎迷戀地揚起笑顏。 青蔥般柔軟秀氣的指尖,撫上微涼的螢幕,跟隨他的步伐停在一扇落地窗前。 他俯瞰整座城市與人通話。 如松柏般挺拔的身姿,虛虛倒映在窗上,那副盡在掌控的模樣叫人移不開眼。 怔神注視著他的施漫,突發奇想地找出紙筆,低頭將他此刻的模樣記錄下來。 鉛筆在白紙上飛速晃動,凌亂的線條隨著監控裡的人回到座位上而慢慢平緩。 自幼學繪畫的她,淋漓盡致地將紮實的功底,發揮在那張栩栩如生的小像上。 她滿足地看著筆下的人。 用剪刀剪下邊緣的空白,小心翼翼將它放進胸口的衣兜,隔著睡衣緊貼心臟。 又接著抽出一疊紙張,耗費午餐以外的時間,一筆一劃記錄下他不同的姿態。 筆尖劃過紙張的細微聲響,從清晨持續到日暮,極盡偏執地佔據她所有精力,才堆疊出一張張擺放在書桌上的畫像。 他行走或站立的不同姿態、不同表情,悉數呈現在施漫眼前。 她以黏膩的眼神,來來回回撫摸他的臉龐與臂膀,又在監控下的人影消失時,依依不捨藏起畫像,踩著那雙毛絨絨的拖鞋,一臉雀躍地走到客廳等他歸家。 * 鐘錶的時針指向七。 比春夏更早降臨的夜幕,籠罩整座城市,檀苑亮起一盞盞泛出柔和光芒的燈。 被監視一整天的商聿沉,大步流星走出電梯,迎著頂燈靠近神情乖軟的施漫。 “今天又在家追劇麼?”他瞥一眼正在播放的泰劇,掌心落在她發頂上揉了揉。 “對呀。” 施漫嫣然淺笑。 她環抱著商聿沉的腰身,像貓兒一樣,親暱地和主人貼貼。 聽著那聲微揚的尾音,判斷出她心情不錯的商聿沉,亦跟著自喉間溢位低笑。 他放下外套,牽起她白皙如玉的柔荑,前往飯廳斜側的洗手間,先以熱水洗淨雙手,再到桌前享用阿姨準備的晚餐。 “聿沉,你週末要加班嗎?”施漫拿起圓勺,舀一勺黃燦燦的蝦仁雞蛋羹給他。 “不加。” “那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你想去哪兒?”商聿沉下意識想到泡溫泉、看電影之類適合冬日的約會專案。 沒料到── 她說:“遊樂園可以嗎?” “……”八歲以後再也沒進過遊樂園的商聿沉,扭頭對上那雙寫滿期待的眼眸。 也不忍拒絕:“可以。” 等到週六,他們迎著凜冽的風,乘車前往東四環的遊樂場。 饒是氣溫低至零下,來遊樂園玩耍的人仍然不少,一進園區便能聽見由不遠處傳來的高昂尖叫,及摻雜的陣陣歡笑。 他們沿著指示牌悠悠往前。 天邊雲層迭起,似縹緲白紗點綴著蔚藍高空,施漫看一眼遠處的雲層,又在穿過拱橋時,被橋尾賣髮箍的攤位吸引。 她腳步微頓,一直牽著她的商聿沉也跟著停下,追循那道視線看向排排髮箍。 他問:“喜歡哪個?” “垂耳兔。”她指著微聳短耳,粉白相間的那款毛茸茸髮箍。 商聿沉隨即付款。 他勾起垂耳兔,指尖撥開貼在施漫臉頰的一縷青絲,以輕柔地動作給她戴上。 她眨眨眼:“好看嗎?” “好看。”他凝視著佩戴上髮箍的施漫,體貼給她整理那頭長髮:“很適合你。” 施漫抬手撫摸著兔耳。 殘留在上面的溫度,似乎裹挾著被他標記的隱晦歡愉,宛若瘋狂生長的蔓藤,順著四肢百骸往上攀爬,在心底生根。 她抿唇輕笑,眼底湧動的佔有慾在挽著他的胳膊,邁開步伐的剎那,淹沒在明亮如昔的狐狸眼中,看不見半點端倪。 走向人多的區域,施漫目不暇接地環顧著周圍的設施:“聿沉,我們玩什麼?” “都行。” 多年不曾踏入遊樂園的商聿沉,對於園區的一切都很陌生。 他將選擇權交給施漫。 施漫思忖一瞬,最終拉著他前往排隊人數稍微少點兒的鬼屋。 猙獰鬼頭趴在鬼屋牆上,殷紅的血跡順著牆壁流淌在地面。 偶爾有陣陣陰風湧來,裹挾噴霧器噴出的白霧,拂過站在長欄內排隊的人群。 排在他們前面的情侶,貼近彼此的耳畔講悄悄話,不知聊到什麼,少年忽地俯下身,純情又珍視地親吻女友的眼睫。 頗為曖昧的氛圍,似能叫人忽略鬼屋內部傳來的詭譎音樂。 不經意瞥見那一幕的施漫,眸光投向兩張泛起紅霞的臉頰,莫名有些羨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