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坐落在一片綠竹林之中,白旗黑字飄揚,隔著很遠都能聞到一陣酒香。
方知樂記得很清楚,自己之前騎著快馬路過這裡,只是曾瞥了一眼就沒有再留意。然而第二次牽著馬匹來到這間酒店,卻有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忽然,方知樂臉色一變。
在一陣陣酒香中,他分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雖然被酒香極力掩蓋,可仍是透露出一絲,並且被方知樂聞到。
方知樂沒有任何猶豫,快步上前,想要進入酒店檢視。
卻在這時,一名小廝從那酒店中快步奔出,陪著笑臉,來到方知樂眼前,“這位客官遠道而來,不妨先坐下喝杯茶如何?”
方知樂眉頭一皺,雖然心裡疑惑重重,仍是不著聲色點了點頭,遞過韁繩,找了張桌子坐下。
小二笑著牽過馬匹,走入酒店一旁的馬槽,卻在方知樂看不到的地方,身形一閃,竟不見了蹤影。
這一幕顯得異常詭異。
方知樂不明詳情,仍是一人坐著。
不多時,一陣軲轆軲轆車輪轉動的聲音從驛道一旁傳來。
方知樂抬起頭,循聲看去。
一名頭戴斗篷的馬伕正坐在馬車上,一手揚起馬鞭,不徐不疾趕著路。
“籲!”
忽然,一聲嘶鳴,馬車停下,馬伕聲音異常嘶啞。朝車廂道,“少爺,到了。”
車簾掀起,走出一名藍衣青年。
只見這青年劍眉星眸。長髮披肩,本來顯得極為英俊的臉龐,卻帶著些滄桑,彷彿歷盡百世,說不出的疲倦。
青年眉前,兩三條白絲垂下,更增加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
仿似他生來便是如此,這世間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快樂起來。
藍衣青年走下馬車,腳步緩慢,但每一步卻非常有節奏。如踏在人的心頭上,連同人的血液都不自禁沸騰起來。
方知樂臉色微變。
高手!
這絕對是一個高手!
否則,根本不可能單憑腳步聲就能讓自己感到血液沸騰。
只是方知樂腦海裡浮現出諸多人影,也沒能找到在蜀山還有一位這麼強悍的人物。
他是誰?來自哪裡?又為何來到這裡?再看他臉上的神色,彷彿非常疲倦。
若非藍衣青年眼眸仍如星光璀璨。方知樂還真以為這是一個即將死去的人。
哀莫大於心死。
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比心死的人更要死得透徹。
方知樂懂這個道理,是因為他曾經‘死’過一次。
藍衣青年當然也是懂這個道理,因為他也‘死’過一次。
因此,在某些方面來說,方知樂和藍衣青年非常相似,而就是這般相似的人走到一起。想必會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當然,或許不止是有趣,更要來得歡樂一些。
可方知樂此刻絲毫歡樂不起來。
他看著藍衣青年的神色,臉上也逐漸露出凝重的表情,他不知道這藍衣青年怎麼會來到這裡,臉上又怎麼會露出那般神色。
但方知樂知道。能夠來到這裡的人,絕不僅僅是為了喝杯酒或者是遣散一下心情那麼簡單。
卻在方知樂如此沉思,一道輕笑聲忽然想起,藏著無盡的疲累,“這位朋友。我能否坐在這裡?”
方知樂一笑,伸手示意,沒有出聲。
“謝謝。”藍衣青年報之一笑,緩緩坐下。
在他身後,馬伕垂手而立,默然不語。
藍衣青年從腰間解下一壺酒,隨手拿過兩個酒碗,斟了一碗遞給方知樂,便自顧喝了起來,也不管方知樂是否會喝那碗酒。
畢竟在他眼裡,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能夠倒酒已經算是客氣了,若非念在方知樂讓座的份上,或許他連倒酒都不願。
方知樂沒有多想,拿起酒碗,咕嚕咕嚕便喝了個精光。
“好酒。”方知樂讚道。
藍衣青年目光一亮,已經好久沒有人和自己喝酒了,想不到在這驛道,能夠遇到一位通道中人。
當即,藍衣青年微微一笑,再次斟了一碗酒遞給方知樂。
酒逢知己千杯少。
雖不知對方名字,可相遇就是緣,緣聚緣散,莫問過往。
只願一醉。
“請。”藍衣青年拿起酒壺,朝方知樂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