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連慶本來還想否認,又覺得事到如今再否認沒多大意義,人家擺明了態度不在乎你是否承認罪行,“就算是好了,你又跟三天劍門什麼關係,為何要為他們報仇,難道閣下號為邪僧,實則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俠?”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列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胡來僧口中念著明心禪詩,面上卻做著古怪鬼臉,兩相對比,分外突兀,叫人摸不清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貧僧與三天劍門毫無關係,此行也非是為他們報仇。葛掌門不妨細想,從頭到尾,貧僧可曾用武力威脅過他們?可曾用念術控制過他們?貧僧只是給了他們一個機緣,可以立地成佛的機緣,奈何眾生痴迷,有渡海扁舟不用,非要自溺其中,選了絕路,又怪得了誰呢?
他們心中有虎,不想著一棍將猛虎打死,反而將猛虎放出,為禍做惡,皆是咎由自取,惡果自食,貧僧所作所為,不過是告訴他們猛虎在何方,至於是放是殺,卻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對於葛掌門,亦是相同。”
“荒謬!胡扯!分明是你妖言惑眾,引人墮落成魔,你根本不是什麼佛門弟子,而是他化自在天魔。”
天魔神通,詭秘難測,虛實轉化,有形無形。以他化自在之力,勾動人心詭秘,感應通靈,應人之七情六慾,幻化出無窮真實幻想,恩怨情仇,喜怒哀樂,世間種種,盡在其中。
傳聞釋迦牟尼證道覺悟之時,有他化自在天魔前來蠱惑,欲壞其道行,最終雖是失敗,但釋迦牟尼何等人物,尋常天魔別說考驗其心智,連近其法身的資格都沒有。
佛門修行者中,唯有身具大神通者,在證道天人的時候,才有資格引來他化自在天魔的考驗,沉淪者十有六七。
胡來僧聞言笑道:“你們喚我邪僧,那我是佛門羅漢,還是他化自在天魔,又有何差別呢?”
葛連慶氣急敗壞,這和尚口舌伶俐,自己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真正是無可奈何。
他正欲回去,忽見兩道劍光從遠方疾馳而來。
“是鄭、李兩位長老的氣息,太好了,請兩位長老助我,共同將此邪僧拿下!”
劍光飛至葛連慶面前,化出兩名白髮蒼蒼,仙風道骨的老人。
他們對葛連慶的話毫無興趣,反而嘆氣道:“我等中計了,有人將《明曜劍訣》拓印了上萬本,分發得滿街都是,城中百姓人手一本,此時再行追究毫無意義,不如召集弟子,以正式允許他們修煉《明曜劍訣》為賞賜,讓他們回收城中百姓手中的劍訣。”
“什麼!城中百姓都……”
葛連慶如遭雷擊,整個人好像年久失修的水車般,一怔一怔的轉過頭,望向胡來僧。
“南無胡天胡地佛,施主此刻心中的猜測無誤,的確是貧僧所為。”胡來僧坦然承認。
“既然你已經這麼做了,為何還要……”
葛連慶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如果他早些得知胡來僧在城中灑出了千萬份的劍訣,根本不會去勒令門下弟子交出那區區數十份的劍訣。
既然局勢已經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方,就無需斤斤計較,他也會做出跟太上長老相同的妥協,允許門下弟子修煉劍訣,從而穩定人心。
“因為受到考驗的人,並非僅是日月劍門的弟子,同樣也包括葛掌門你啊。方才你若不是採取恫嚇,以刑罰威脅弟子,而是改以平等的交談,處理問題時退讓一步,有容乃大,那些弟子又怎麼會著急逃走?
若非你逼得太緊,只要再稍稍等上片刻,就能等到萬份劍訣已經拋灑出去的訊息。可惜啊可惜啊,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葛掌門一念之間,生出嗔怒,將弟子們盡數逼走了。一啄一飲,莫非前定。”
胡來僧雙手合十,表情甚是虔誠,有得道高僧的風範,奈何一張彩臉過於古怪,叫人忍俊不禁,破壞了氣氛。
正經和不正經混在一起,宛如佛魔同體,分外彆扭。
葛連慶才不管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也絕不承認是自己犯下的過錯,他認定一切都是胡來僧在搗鬼,陰謀詭計,佈局暗算,令他落入圈套。
“該死的禿驢,你竟然戲弄我!”
怒喝一聲,葛連慶人劍相合,化作長虹貫射而出。
“嶺上白雲舒復卷,天邊皓月去還來。低頭卻入茅簷下,不覺呵呵笑幾回。”
胡來僧嘴角掛著嘲弄的笑容,念著禪詩,身形隨風消逝,方圓百里內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也不知是何時偷偷離去。
葛連慶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