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坐下。”狐仙依舊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平靜無波,然後緩緩說出了命令般的話語。
“再陪我說說話。”
我的心瘋狂地跳動著,這一刻,千秋萬古,一統江山,雲動九州,獨霸天下……全都幻化為了泡沫雲煙,在我的腦海中片片消散。
我控制著震驚而躁動的情緒,最後,還是重新坐回了草蓆上。
只是這一次,我卻再也靜不下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狐仙:
“看你這無牽無掛的樣子,你早就知道渡不過劫了,對吧?”
“不錯。”狐仙凝定地看著我,“我早便知道,自己渡不過這七重劫。”
說著,狐仙巧然一笑,一剪秋水眸子裡,流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盈盈笑意。
那一抹笑意,叫覺悟。
“說清楚點吧,我心裡有太多疑問。”我看著狐仙,緩緩地道。“難道這勾魂術的最高境界不是九尾麼?不管是野史還是《山海經》、《五藏山經》、《太平御覽》,或者《封神演義》中,都記載有九尾狐,為什麼你渡不過第七重?”
狐仙只是靜靜地淡笑著,一臉神秘,沒有回答我,身著單衣的她,靜若淑女,又彷彿一朵悄然卓立的白蓮花。
“告訴我,為什麼,你渡不過七重劫!”我加重了語氣,問道。
狐仙放下茶杯,攆著手指,輕輕捋著她右肩上批下了一條黑髮,眼眸眨動。
“吶,王一生,你多少也算是對易學有所涉獵的,應該知道一句話——‘天厄之謂陽九,地虧之謂百六’。”
我的心撲通一跳。隱隱間,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狐仙繼續動著紅唇,道:
“天為乾,地為坤,落到活物之上,便是雄雌男女之分。”
“在易學術數上,乾以九為至尊,坤以六為至尊,乾男坤女。‘天厄之謂陽九,地虧之謂百六’中,百六,便是‘陰六’之意,所以呢,男子憑著陽氣陽體可以修煉到九重劫,而女子卻不行,女子的純陰之體,頂多只可修到六重劫。到了六重劫,便是期滿大限。”
狐仙悽然地笑著,但是神態卻是異常的祥和,安閒平宜,宛如畫卷裡的觀音。
“若是想逃過這六重的大限,破七重劫,乃至修煉至九重劫,化為天狐,唯有綿綿不絕地透過採陽補陰,沾染男子陽氣充塞自身,衝去自身原本陰氣。是以自古以來,皆有妖女狐精尤擅‘房中術’、‘採補術’之說。妖姬夏姬戲玩陳靈公,妺喜引商滅夏,妲己惑紂誤國,褒姒笑嬉諸侯,驪姬夜哭傾晉,楊玉環禍引明皇,歸根究底,皆是我們這一脈人禍引帝王貴胄、以致家國傾覆的典故。”
狐仙的言語裡,莫不是包含著苦澀與傷懷,但是,她的語調卻一直非常的平緩寧和。
“所謂‘妖在王側’,只是因於當官執權者皆有官氣、正氣、陽氣,而皇帝君王更是有至尊至陽的皇氣,對於那些個垂涎於修道成仙、覬覦渡劫的狐妖來說,卻是大補之物。”
到了這一步,我終於大徹大悟。
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狐仙會留在我的身邊,為什麼會時時刻刻盯著我。
我終於知道她的最終目的。
狐仙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淺然一笑,美豔無加,然然道:
“不錯,我一直留你身邊,起初是有幾分借你之身渡劫的念想。因為你身上有大氣運。王一生,你有足以令眾生垂涎豔羨的帝王之命,這是千年萬載都不曾出現過的驚世氣運。以你的才幹運勢,若是給你二十年……不,只需十年,怕是這世道便要因為你而翻天覆地。”
狐仙的一番話,在我的心頭衍生起了一場巨型風暴。我知道,此刻的狐仙,是真正地對我推心置腹,毫無保留地把她想要告訴我的全部傾述於我。
但是此刻,我根本不想去顧及狐仙口中的什麼王圖霸業,我只是心跳著,看著她,隱隱作痛。
“為什麼不選我做你的泉眼,做你的薪柴,做你的牢羊,繼續騙我蒙我?你是看不起我是麼?”
黑絲拂弄,狐仙淡漠地看著我,唇角的笑意一閃即逝:
“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王一生,你很優秀。”
閉口不語一陣,狐仙的眼神卻又黯然了幾分,她的目光落在了茶杯口上,用一種近似於半死人的語氣說道:
“知道麼,王一生,永生,就是最大的懲罰,是人世間最大的受罪。你留得住自己,卻永遠留不住身邊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