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並蹄蓮讓顧見驪覺得似曾相識, 昔日閨中韶光浮現,她便想起了這信的主人。她隱約想起來, 自年初,她便時常能收到這樣圖案的信。寄信的人姓江,是一位頗有才學的學子。這樣的信是無法光明正大送進王府的,江公子便託各路人馬送到顧見驪手中。
顧見驪見過很多次, 每一次都沒有收下,原樣退回。
江公子曾叨擾了顧見驪的好幾位友人,曾讓顧見驪覺得困擾。她猶豫了很久, 剛打算說與父親聽, 讓父親阻了江公子的行為,父親便出事了。
顧見驪沒接姬月明遞過來的信, 她抬眼正視著姬月明,問:“這就是明姐兒不喜歡五嬸的緣由?”
“什麼?”姬月明愣住。
看見姬月明臉上的神情,更證實了顧見驪的猜測。
顧見驪璀意盈盈的眸子裡裝著安京雙驪的從容氣度, 緩緩開口:“明姐兒, 你我自小便認識。你是知道的,在我父親沒出事前, 我沾了父親權勢的光,又僥倖承了母親的顏, 媒人時常登門說親。又十分慚愧地得了某些學子的謬讚。”
姬月明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有人可以這麼不要臉地誇自己有錢有權又有臉所以追求者眾多?
顧見驪稍頓, 語氣略微加重:“可是我現在已經成了你五嬸, 你再來給那些學子做信差便是不合時宜。明姐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麼事兒當做什麼事兒不當做,心裡該有些分寸才好。你喊我一聲五嬸,我便是你的長輩,自然不與你計較這些。可若是旁人,定要惱了你,怨你一個挑撥離間的錯。”
顧見驪輕輕抿唇,帶出一分淺笑來,又放柔了語氣:“我是不會與你這孩子計較的。”
姬月明被顧見驪十足的長輩架子堵得胸口憋了口氣。孩子?她分明與顧見驪同歲,甚至比顧見驪年長三個月!姬月明深吸一口氣,扯起嘴角的笑,說道:“依五嬸的意思,今天是我多管閒事。可誰知道五嬸這話是不是心甘情願的呢?江郎滿腹詩書,五嬸當真不想看看這信中的繾綣深情?”
“明姐兒怎知這信中寫了什麼?”顧見驪反問。
“我……”
顧見驪微微垂眼,一抹似有若無的輕視勾勒而出,她隨意的口吻:“再言,明姐兒實在不必覺得這位江郎滿腹詩書,這位不過是個讀了幾年書的泛泛之輩罷了。不過明姐兒待字閨中不能識得誰家男兒真才學也是正常的。反正將來你的親事自有家人參謀,不能讓你誤了歧途。”
“你!”姬月明臉『色』漲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
她心心念唸的江郎居然被顧見驪說成泛泛之輩!
姬月明努力壓制要快從天靈蓋衝出去的惱怒,咬著牙質問:“泛泛之輩?那依五嬸看來,何人才是真才學?”
顧見驪一本正經地說:“你五叔啊。”
饒有趣味看兩個小姑娘吵嘴的姬無鏡一下子輕笑出聲。他朝姬月明招招手。姬月明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姬無鏡的面前:“五叔?”
姬無鏡指了指她身上紅『色』的斗篷,說:“把這個脫下來。”
姬月明愣了一下,五叔要她新裁的斗篷做什麼?雖然不解,她還是照做了。斗篷是鮮豔的紅『色』,唯有兜帽的邊兒圍了一圈『毛』茸茸的雪白兔『毛』。
接過紅斗篷,姬無鏡撐著輪椅扶手起身。顧見驪急忙兩步趕過去,扶住他。
姬無鏡抖落了一下斗篷,在姬月明震驚的目光中,將這件斗篷穿在了顧見驪的身上。不僅姬月明是震驚的,就連顧見驪也十分意外。
姬無鏡將兜帽扣在顧見驪的頭上,『毛』茸茸的雪白絨『毛』垂下來,貼在顧見驪的額頭臉側,越發襯得顧見驪膚如凝脂、妍姿豔質。
“嗯,好看。比她穿好看。”姬無鏡認真道。
“五叔……”姬月明眼圈在一瞬間紅了。再也不想留在這裡受委屈,跺跺腳,轉身往外跑。
顧見驪將兜帽扯下來,說:“這是明姐兒的衣裳!”
姬無鏡將兜帽又給她扣上,嗤笑了一聲:“我搶來就是我的,何況她是雙手送給我的。”
“你太不講理了……”顧見驪的聲音低下去,碎碎念著轉身。
姬無鏡懶散斜立,瞧著顧見驪紛飛的紅斗篷衣角。嗯,好看,真好看。
姬月明直接去了二夫人那兒。她剛一進屋,喊了一聲“二嬸”,伏在二夫人的腿上嗚咽地哭。
“怎麼了這是?怎麼連身上的新斗篷都沒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