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表叔……”
“噓……”姬無鏡緩緩抬起手,食指搭在唇前。房中只燃著一盞燈, 不甚光明,姬無鏡的臉『色』越發顯得白。
趙奉賢便連喘氣聲都不敢再發出。
一旁的顧見驪望著姬無鏡, 不由自主一併秉了聲。
姬無鏡放下手,手掌撐在床上, 動作極為緩慢地撐起上半身,慢慢盤腿坐在床上, 雙手隨意放在腿間。他手長腿更長, 身上雪『色』的寢衣鬆鬆垮垮套在身上, 側襟尚未繫緊, 『露』出些胸膛來。
昏『迷』太久,手腳有些僵, 姬無鏡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很慢。看在顧見驪眼中, 更像耗盡一整個夜那麼漫長。她不由自主向後挪,直到後背抵在床柱,退無可退。她望著姬無鏡的目光是驚愕慶幸的,也是膽寒畏懼的。
姬無鏡涼涼瞥向趙奉賢, 他挑起眼尾, 帶出一抹笑,那一滴淚痣跟著微微上挑。
他明明是在笑的, 趙奉賢卻覺得『毛』骨悚然。
“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趙奉賢一骨碌爬起來, 跪爬到床前, 雙手死死抓著床沿,顫聲說:“五表叔我錯了!我錯了錯了!奉賢剛剛喝醉了胡說八道!”
姬無鏡只是看著他若有似無地笑著,不氣不惱。
越是這樣,趙奉賢越是膽寒。他仰頭望著姬無鏡,整個人僵在那裡,好半天咕咚嚥了口口水。臘月底夜晚的寒風從開著的窗戶灌進來,打在趙奉賢已經被冷汗澆溼的後背,如墜冰窟。
姬無鏡懶得將話說二遍。
“五、五表叔快死啦,什麼都不知道了。就、就……”趙奉賢硬著頭皮把先前的話重複,說到一半顫顫巍巍地不敢說下去。
“繼續說。”姬無鏡懶懶瞥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
“五、五表叔快死啦,什麼都不知道了。就算我脫了褲子往他臉上呲一泡『尿』,他也……”趙奉賢用全部的勇氣喊完先前的話,大哭著跪地磕頭,腦門往地上撞得咚咚咚。
“五表叔您饒了奉賢吧,奉賢再也不敢了!”
姬無鏡放在腿間的手撐著身下的床榻,上半身動作極為緩慢地微微前傾了些,開口:“還少了一個字。”
“什、什麼?”
趙奉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抬起頭,目光呆滯地望著姬無鏡。什麼叫還少了一個字?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他大腦異常清醒,倒成了這輩子腦子最靈光的時候。
“五、五表叔快死啦,什麼都不知道了。就算我脫了褲子往他臉上呲一泡『尿』,他也……”
“嗝!”
趙奉賢在最後接了個酒嗝。
姬無鏡嘴角輕勾,挑起的眼尾堆出三分笑意,滿意地輕笑了一聲,說:“這下對了。”
姬無鏡笑了,趙奉賢卻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他唔嚕個嗓子,反反覆覆地喊著:“五表叔、五表叔、五表叔……”
“賢侄有句話說的不太對。”
趙奉賢哭著說:“是是是,五表叔說什麼都對……”
姬無鏡慢悠悠地開口:“比起活人,我更喜歡死人。但是最喜歡的,是被我弄死的死人。”
趙奉賢粗粗的哭聲一歇,打了個機靈。
“五表叔好模好樣的時候最喜歡死人最討厭活人,他的院子最偏僻。沒人,你喊不來人……”
——這是他上午偷偷過來時威脅顧見驪說過的話。
趙奉賢的鼻涕流得很長,他抽了一口:“五……”
姬無鏡皺眉,再看向趙奉賢的目光染上了幾分嫌惡。
“罷了,滾罷。”他說。
“是是是……奉賢這就滾!”趙奉賢像是得了大赦一樣,又哭又笑地爬起來,慌慌張張往外跑,邁出門檻的時候,一下子摔了個狗吃屎。他立馬爬起來,動作麻利。
“關門。”
姬無鏡沙啞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趙奉賢又低著頭跑回去,用顫抖的手把門關上。然後轉身就跑,慌不擇路又摔了一跤,爬起來繼續跑……
他是真的腦子有問題才會在姬無鏡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放肆。他怎麼就不能等著姬無鏡死透透了再來……
房間中,顧見驪後背緊貼在床柱,雙手緊緊握著*遮蔽的關鍵字*,因為過分用力,斷了指甲的地方隱隱又滲出血絲來。可是顧見驪渾然不覺得疼。
逃過一劫,她本該喜悅的。可是她怔怔望著姬無鏡,陷入另一種驚懼裡。她整個身子緊繃著,雙肩微微發顫。
姬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