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一會兒像是漂浮在冷熱交集的無邊海洋,一會兒又似置身鬆軟粘稠,潮溼異常的大地。如此奇怪的感覺還未完全消除,忽然又覺有人往自己嘴裡灌著一些酸甜辛辣的湯水。
他極力掙扎,本能反應著想要呼喊拒絕,伸手推開,卻發覺一切徒勞,只能聽之任之。但再痛苦的事,總有過去的時刻。不知什麼時候,李玄總算感覺自己四肢漸漸有了力氣,眼睛也能睜開了。他環顧四周,先是恍惚一陣,隨後才慢慢清晰起來。
李玄見自己躺在一張巨大的床上,床頭旁的木櫃上擺著黃銅飛鶴,一縷檀香菸線自鶴嘴飛出,嫋嫋不散。距床頭木櫃不遠,牛油燭火微微晃動著,已將室內照的清亮。他深納緩吐幾下,發覺氣息很是順暢,只是昏迷時丹田的劇痛,依然隱隱存在。
他暗暗咬牙,試著支撐起來,但還未動彈,卻聽梨花木質的門外,一個極其柔和,卻隱含威嚴的聲音道:“你說!我又沒有封住你的嘴巴,不必吞吞吐吐的讓人難受。”
這聲音落下,半晌才有一個聲音道:“竹丫頭雖然魯莽,不該在李公子最為緊要的時刻開啟銅牆鐵壁的方口,但請您念在她做事還算努力的份上,就不要處罰她了吧。”
李玄聽了,這是梅姊姊說話的聲音。但那個極其柔和,卻隱含威嚴的聲音是誰呢?難道是柔姑娘?他正思索,卻聽樹嬸緩緩道:“柔姑娘。當年您在銅牆鐵壁屋內閉關時,我也曾不慎將炭火燒的旺了,導致蒸騰的天仙花氣太過濃厚,損傷了您的經脈,即使那樣,你也沒想過要重責於我。而今,竹丫頭只因太過關心李公子,莽撞的將通氣方口開啟,致使外力突然強過室內壓力,導致他氣蒸衝關失敗了。但好在天人保佑,李公子只被反撲的內息攪擾了丹田氣海,經脈武功損傷不重,若好好將養幾日,必會痊癒所以就不要責難竹丫頭!何況她確實不諳世事。”
外面語音柔和,隱含威嚴之人果然是柔姑娘!
李玄心下‘砰砰’直跳,待聽到樹嬸對柔姑娘說話語氣極不客氣,甚至還拿自己當年的錯事來說服柔姑娘,不免暗暗訝異。柔姑娘聽樹嬸把話說完後,這才緩緩道:“你當年做的好事,還好意思再次提及哼,樹嬸,我當年之所以沒與你計較,其一是因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修復損傷的經脈。其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多年來我辜負了山哥的情意,但知道你一直暗戀著山哥。你為了能與山哥多說句話,這才多新增了炭火。嗯,其情其景其心並無惡意,所以我才沒有與你計較。”
樹嬸聞言,怔了怔道:“我之所以提及當年錯事,並非不知悔過。我想要說的是,竹丫頭之所以這樣,皆因與我當年錯事有異曲同工之處。柔姑娘,你難道沒看出,她似乎很喜歡李公子?”
柔姑娘聽罷默然,半晌才緩緩道:“世人皆知情愛好,怎知情愛惹人惱!樹嬸,你我年紀早已不小,難道還沒悟透錯愛帶來的痛苦麼我喜歡的人負了我,你喜歡的人不理你,我兄長更因你長得像我嫂子,將你帶到山莊,他直到離開山莊出家為僧,還總叮囑我要善待你。唉,這就是‘情’之煩惱,你還不明白麼?”
樹嬸聽柔姑娘說了最後幾句,似有些壓不住火,尖聲道:“你哥哥縱然喜歡我,我也只不過是你嫂子的影子。哈哈,誰願意一生活在別人的影子中?我才不願意呢!”柔姑娘嘆息一聲道:“糊塗!如今你不也是生活在欲得山哥卻得不到的影子中麼?”
李玄聽了,隱約覺得,樹嬸敢對柔姑娘出言不遜,她們背後似隱藏著一個更大的故事。
樹嬸跺了跺腳,恨道:“即使得不到山哥的心,我也會堅持下去。哼,我就不相信,天下沒有兩情相悅之人。你不責罰竹丫頭,她或會成為山莊第一個擁有真愛之人。”
柔姑娘似乎搖搖頭道:“天下當然有兩情相悅之人。但竹丫頭卻不能,除非她離開山莊。”半晌沒說話的梅姊姊突然幽幽道:“我們自幼在山莊長大,除了這方圓百十里的山嶺,從未離開您以及山莊半步。您若真的將她趕出山莊,她何去何從啊?”柔姑娘聽梅姊姊說的可憐,嘆息道:“你們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作糊塗?這次竹丫頭不但開啟了通氣方口,之前竟還偷偷到藥房中,偷走山莊僅存下的天仙花露酒。哼,若不讓她吃點苦頭,咱們莊子上上下下十幾口人,今後再如何管束呢?”
樹嬸聞言,衣袖一拂,離去時仍忍不住恨聲道:“我真沒想到,你竟如此狠心!可憐梅、蘭、竹、菊、水、漁、雨、魚她們八人一直將你視為親生母親。到頭來,卻要被你拆散,趕出山莊”李玄聽樹嬸恨恨之音,不滿情緒似到了極點。他豈願意因自己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