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才過,又下起了小雪,按照諺語講,這是瑞雪兆豐年。
雪飄落不多久,長安城啟夏門處。
一群人正在道別,其中一老一中還有一少,這是公輸家三代人,他們都是巧匠。
“岑夫子,您教了機玄一個月的《論語》,學生實在無以為報,祖父說,您喜歡收集夜光杯,加上學生贈與的這一盞,正好集齊八盞(瘋狂暗示!)。”公輸機玄年齡看上去不過十三歲的樣子,說起話來老套沉穩,跟他祖父一個模子出來的,將夜光杯贈與恩師,又長跪於地,雪簌簌而落,顧不得膝蓋一片寒冷溼透,正色道,“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就是我第二個父親,夫子受學生長拜!”
這話說得站在旁邊的公輸戰不舒暢了,自個可是你生父啊,你當著爹的面跟岑夫子這樣說,不給這個親爹的面子啊,而且他感覺到腦瓜頂的頭髮有些不自在,連忙把帶絨毛的胡帽按住,帽子絕對不能動。
“哈,機玄有大志向,能教你這樣的學生我也很開心,我作為落第之人,曾幾度到長安。都說十年磨一劍,我磨了十年,還是一把鈍劍,身心俱疲啊。這夜光杯確實撓到我的癢處,我這半個夫子就勉強收下了,暫時告別了,我想去尋尋賀老丈!若是有機會,定然向賀老丈推薦推薦你!”岑參扶起了長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收起夜光杯,轉身負起一杆長槍揮手告別。
“父親,我何時能達到老師的高度啊,您看,雪中的背影好瀟灑啊,”公輸機玄揮去不捨,白氣從口中冒出,仰慕地望著前方。
公輸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微微噴出一道白色的熱氣,“別忘了本,我們世代為匠,靠得是手藝!”
“是!兒受教了!”
雪點點滴滴,淺覆了地面,白色染上了公主府,也染上了早起晨練的軍人肩頭,卻染不上盛開在枝頭的淡淡紅梅芽。
踏雪尋梅,一步一步地朝著林子裡行去。
婉兒在旁邊打著油紙傘,緊緊跟著小娘子的步伐。
雪花跳躍著,起落不定,聚散在青衣群擺周圍。蒸騰的白色熱氣噴湧出口鼻,摟住了一圈雪灰,帶著它們消散了。
“小娘子,等等婉兒...”
李婉兒越跑越追不上公主的步伐,飽滿胸脯起伏間,櫻色紅唇撥出陣陣翻滾的熱浪,好似正在咆哮的蒸汽機頭一般。
停駐下腳步,武月綾拉住了婉兒冰冷通紅的小手,用披風替她捲住,繼續踏雪尋梅。
原本只是小春說林子裡的梅花好似開了,大家都沒想到公主就這樣硬頂著風雪來到園林裡尋梅花,這可把小春嚇壞了,她現在還在抽泣著,都是因為自己的多嘴,才會讓公主這般不顧身體地朝著風雪中闖去。
花楚兒踩著樹枝頭,緊跟在紙傘的後面,憂心忡忡地看著前面的一片雪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能尋得到梅花,不得不替小娘子的身體捉急。
武月綾踩著風雪,拉著婉兒往園林裡疾步而去,她想看梅花,不知道為何,心中總是有種難以平復的感情在衝撞著,大概是因為看雪看得太多了吧。
在林子裡四處尋視,除了雪片落入胸口的冰寒溶解之感,入目而來的只有口中白氣與雪花組成的朵朵團團地白茫茫。
“小娘子,為什麼想看梅?”婉兒低聲問,身子已經開始顫抖了,實在太冷了。
武月綾轉過頭,帶著柔情望向婉兒,察覺到她有些畏懼寒冷,徹底脫下了披風,往婉兒身上罩去。
“梅花,我稀罕!”
“小娘子若是稀罕,婉兒替小娘子去找,”婉兒說著又將披風理順往小娘子的肩邊掛去。
只不過被擋了回去,披風又回到婉兒的身上。
“我稀罕,是因為梅花帶給我一股傲雪凌霜的感覺!婉兒,你應該能理解的!”武月綾再次離開了紙傘,青色裙袖隨風雪而舞,黑色長髮迎雪風散亂,銀簪墜入雪層半寸。
閉目而聞,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朵梅花,錚錚傲然而開,就在這麼一瞬間,一股暗香襲來。
不顧在原地思索的婉兒,鎖定方向,繼續朝前行去,來到了公主府的圍牆邊上,這裡有數排梅樹,那種暗香正是從這裡傳來的。
雪灰把在風中飄揚的黑髮染得半白,她看向枝頭淡淡紅透的花朵,不由地張開雙臂,做出懷抱的樣子,很奇怪的是她喜歡這樣在雪中奔跑,任由風雪肆虐,也改不了存在心中那殘留的三分童心。
婉兒舍起地上的銀簪,追著公主的腳印,也來到了高高的圍牆邊,不過側耳傾聽,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