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中,經過流離的李隆基漫步在閒庭中,此時的他已經瘦下了一圈,華髮亦蒼然。
佳人在側,卻枉生悲涼,李隆基徒步而走,始終一言不發。
長安失守時,他沒有那麼多顧慮,也沒有那麼多在乎,只是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潼關破了,不走就回成為俘虜。
只是,李隆基沒想到收的一個義女,竟然會為了長安的百姓阻止他離開,要求他和長安共存亡,結果他拒絕了,而後愛妃也遭到劫持,在群臣的諫言下,只得狠心忍痛割愛北上靈武請求救援。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在馬嵬坡會發生一場血腥的變動,組織者是平時沒有放在心上的太子,殺了楊國忠,清君側,若非玉環被劫持,定然逃不過被殺的命運。
仰天一嘆,李隆基推開玉環挽著的雙手,獨自走進了青果累累的林間,孤獨像影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寂落好似飄落的青葉盪來盪去,惆悵就如林中擺放著的雜亂草垛平白生著菌菇。
李瑁死了,想到這裡,李隆基腳步突然一滯,雙拳緊握,白眉緊鎖,再度仰天一嘆。
他不該做的事都做了,該做的事呢,一件也做不到,白白當了幾十年帝王了。
天下一亂,風吹來,李隆基耳邊響起了聽說到的訊息,隴右道全部陷落,百姓流離失所,天下人苦不堪言。
又聽說,護山大軍數十萬唐軍屍骨未寒,各個城池遭到洗劫,哀鴻遍野。
若說誰是這亂世中升起的希望,只有那一抹不起眼的黑色痕跡,護國公主血戰樊川,襲擾敵軍於終南山,守住長安,死戰一夜,最終等來援軍,一戰成名。
護國公主,武月綾,我的義女,李隆基在心中有些畏懼,又有些自豪,他突然記起了那日的斷袖,最終還是愧疚多一點。
守住長安,出兵不過兩日收復潼關,黑甲軍勢如破竹,最終收復洛陽,將叛軍首領盡數斬殺,可以說平定了內亂。
想到這裡,李隆基老態龍鍾的樣貌突然勃發出陣陣生氣,老臉懷慰卻依舊愧疚,當年是自己親手解除了她的團練,若是有心造反,恐怕他早已經是階下囚了,黑甲軍比虎狼還要勇猛,是大唐不可多得的戰力。
畏懼又從心底漫出,接著轉化為了焦急,外姓公主,不能委以重任...可是,此刻靈武的不孝子應該和護國公主開戰了,不管那方勝利,他都已經淡出了帝坐,不過是一個鰥寡老人而已。
突然,他希望親兒子能勝利,這樣天下還是李家的天下,哈哈還未笑出來,只是張了張口,隨即緊抿雙唇,還是希望公主勝利,畢竟李亨難成大事,從他一手策劃馬嵬坡和立刻挑起內鬥來看,李亨不適合坐在帝位上俯視著天下。
李隆基覺得自己也不適合,他的眼裡,曾經看到的是整個天下,後來,看著看著,就剩下這座長安了。
搖頭再嘆,“錯啊!”
“陛下!”楊玉環一直在後面跟著,聽到聖人大嘆錯了,只得上前繼續挽住這位身形凸顯單薄的君王,出言安慰,“陛下,月綾有大能耐,能安撫這糟亂的天下,是天下的福分,百姓的福音!”
“唉,你不懂啊....”李隆基沒有責備這位愛妃,嘆氣後覺得嘴巴十分的苦澀,他是被公主逮回來的,被自己的義女逮回長安,真沒面子。
“陛下,既然如此,何必再牽掛過往,應當考慮好未來!”
聽到愛妃此言,李隆基起初搖搖頭,追蹤摸著楊玉環細嫩的手背,重重點頭。
長安城的知了漸漸爬上了樹幹,在枝頭聒噪,穿破宮闈,從一棵樹傳到另一棵樹,直到永安渠邊的一顆古樹下。
一人一臂獨坐樹下,守著棋盤邊,沒有人排憂解難,只能自得其樂,封子閱每日如此,憑藉著府中的一些儲備,至少是餓不死,也並非他不想去謀出路,而是心灰意冷,怎麼也想不到,聖人李亨會斬斷他一隻手臂。
至少看清了自立的太子究竟是一個明君還是一個暴君,現在看來,確確實實是一個暴君。
任由熱風襲襲,封子閱看到了那名眼熟的商販,彼此目光相對,商販眼眸瞬間一亮,還未開口喊,就被察覺到的封子閱打斷。
“來一大碗冷飲!”
“哎,好嘞!這名小商販從鐵桶裡撈出數塊碎冰塊,倒入一碗糖水豆腐腦中,穩健快速端到封子閱面前,“客觀,您請!”
“嗯!”封子閱點點頭,反正大熱天的,喝點冷飲解解渴也不錯,於是拿出五枚銅板,一手接碗一手交錢。
“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