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雨水開始增多。
離開了樊川后,武月綾同黑甲軍一同沐雨這透心涼的三月雨。
烏黑的冷甲披在身上,再淋得溼漉漉地,十分的不舒服,下半夜的雨還十分寒冷,凍得不少趕路的黑甲軍士形跡狼狽。
比起艱難困苦,戰爭的殘酷和生命的珍貴明顯更加重要。
終南山的深林處,趕了一夜路的黑甲軍與漢江水匪在預訂好了地點匯合。
武月綾坐在臨時搭建的營帳中換衣裳,透過透風的牆壁,很快就聽到了爆發矛盾爭吵的聲音。
林子裡雨珠滴落,穿砸在樹葉間,最終分成一朵水花,濺落在一名黑甲軍和水匪的臉上,暴動的神經隨著整夜行軍的疲倦不正常地反射著。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這裡不是人待的地方!”
淋多了雨水的水匪也有些神志似乎有些不太清晰,可是話語卻表達得十分清楚。
這名穿著革履的水匪仰天哭鬧,溼漉漉的頭髮無力地垂在肩頭,精神崩潰地在深林中叫喊著,身邊也尋不到兵器的痕跡。
“兄弟戰死了,被那群胡兵亂刀砍死了,不打了,守不住的!上有老下有小,跟著大當家出來是想建功立業的,本想著招安能求個官噹噹,哇....”
本來在嚼著樹枝發洩情緒的謝一畝聽到叫喪般的聲音,頓時就惱得瞪眼,看到是那群貪生怕死的水匪,不由地紅了眼,衝上去結實地一拳撂倒。
“你他孃的別跟個婦人似的哭哭啼啼,這裡是戰場,不做好犧牲的準備,你就別來!沒有你們貪生怕死的東西逃走,黑甲軍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難道黑甲軍就該替你們死嗎?那麼多次,你們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跑,上了戰場慫成狗,下了戰場哭成貓!呸!我們黑甲軍為了補救你們空出來的缺口,死了二千多個兄弟,兩千多個!”
謝一畝眼睛通紅,說到戰死兄弟的數目時,已經無法控制情緒了,對著水匪的喪臉吐了一口夾著草根唾沫,橫練一腳,把人家門面踢翻,夾著血水的爛牙崩飛。
這名水匪在地上捂著嘴巴滾動著,痛苦地哀嚎著。
“老早就知道你們成不了戰力,還成了累贅!陣線缺口了,你們逃,敵人來了,你們逃!現在死了兄弟又來哭喪,你爹我還沒哭,你個孫子哭什麼哭!”
謝一畝怒吼著朝著在地上打滾的水匪掄拳頭,非得把人家砸死不可。
白勝從遠處趕過來,聽清楚了情況,沒有猶豫,一把拉住謝一畝高高掄起的拳頭,神情充滿難過地看著對方。
“他是我們漢江水匪的弟兄,你不要打我兄弟,他有錯,可是個人!若是有什麼氣就衝我來,我站著讓你打!”
紅著眼睛的謝一畝鼻孔噴出熱氣,鼻子一酸,壓抑已久的情緒衝破眼眶,瘋癲地搖擺著,“我的弟兄也戰死了!他們也上有老下有小,去年還給我家送來了幾斤臘肉過年,至今還記得那兄弟,可惜在戰場沒能照顧到他們,沒能照顧到他們啊!都是你們的錯!”
謝一畝掙脫開白勝的手,側身打出一拳,在白勝的黑臉上留下一道紅色的拳印,“你們這些匪兵,無組織無紀律,上了戰場就是一窩蜂,添油加醋瞎放鹽!”
說完後又是朝著漢江小龍王甩出暴怒的一拳,打破了白勝黝黑的臉皮。
武月綾聽到外面的爭吵,也聽到心坎裡去了,昨天一戰,黑甲軍損失過半,個個都是能頂天立地的漢子,從公主府出來,一起在劍南歷練了十年。
喝一口葫蘆裡的烈酒,披著紅色的披風走了出去。
深林樹木高聳,密不透風的綠葉遮蓋在頭頂,雨珠失心地墜落,在紅色的披風后濺放。
“住手!”
隨著公主一聲喝令,謝一畝悲痛地懸滯揚在空中的拳頭,周圍許多因為疲憊和痛苦散坐的黑甲軍士都強撐著站起來,一同保持著高度的紀律抬頭挺胸立正,這是十年來訓練的結果。
武月綾來到兩人面前,腰間半解的佩劍稀稀鬆松地晃著,目光嚴肅地掃視著謝一畝的方臉,嘆一口氣,“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刻,更不是譴責誰的時刻,而是休息的時刻,接下來的暴風雨更加猛烈,我們都有可能戰死沙場,就算我是公主也不例外!活著的人必須揹負著戰死者的意志繼續生存下去,即便扎心了,也必須用微笑去面對!劍南的時候,我們就目睹了戰場的殘酷,如今的犧牲,是為了將來的太平盛世!”
這番話,鼓勵著四周垂頭喪氣的黑甲軍士,他們的犧牲不是沒有意義的。
“為了將來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