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才就會進城一趟,在茶館裡聽些新鮮事兒,回來跟這些山野村夫海吹一番。
張秀才幾乎是村裡和外界聯絡的唯一通道,也沒有人懷疑什麼。
“大家放心,咱們和鬼戎不會再打仗了,我這次出去,已經聽說,皇上已經決定把梁雲公主許配給鬼戎翟王狄姜,兩家和好,梁雲公主可是皇上的親生女兒,貌美如花,儀態大方,下嫁鬼戎必定能保邊疆平安。大家也不用擔心兵役了……”
村民們如釋重負,一片歡欣之聲。最近幾年大夏朝和西方鬼戎摩擦不斷,眼看大戰將起。一旦開戰自然是生靈塗炭,就算是他們這些小山村也難逃兵役之苦。
石宏聽著卻眉頭一皺,不由自主的高聲說道:“恰恰相反,陛下將親生女兒嫁給狄姜,正說明他已經下定決心開戰。若非如此,只需任選一名王族女子嫁入鬼戎即可,何必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受苦?陛下只是作出一種姿態,為大戰爭取準備時間,卻忽略了這種姿態未免顯得太過迫切。而那鬼戎翟王狄姜,能夠將鬼戎治理的兵強馬壯、帶甲百萬,想來也是雄才大略之人,他貴為鬼戎之王,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又豈會為了一個梁雲公主,就臣服於我大夏?兩家這場刀兵,是免不了了。”
石宏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說出那樣一番話,好像這個見地原本就在自己腦海之中一般。以他這樣的山村小子,愚魯遲鈍,根本不可能瞭解什麼軍國大事,更不會有這樣的分析。
石宏身後那人帶著笠帽,把整個臉都遮住了。他原本一路上醉眼惺忪,走路都搖搖晃晃,聽到石宏的話,眼睛突然一亮,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山村小童一眼。
張秀才在這小山村“指點江山”,何時曾被人搶白過?頓時惱羞成怒,指著石宏大罵:“你個黃口小兒知道什麼?敢在這裡信口胡謅!若真像你所說那般,鬼戎又為什麼會接受陛下賜婚?”
石宏自己正懵懂著,又聽到了張秀才的質問,腦海裡順其自然的冒出來一個想法,脫口而出道:“鬼戎兵強馬壯,所差者糧草也。鬼戎翟王正想趁機拖延,目的不外乎富裕一些時間籌措糧草。”
石宏身後那人聽的暗暗點頭,這些道理雖說簡單,但是真要一語道破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書院中那些時常議論天下局勢的同窗們都未必能如這小童一般看得透徹。那人心中讚歎,忍不住開啟葫蘆又灌了一口酒。
張秀才啞口無言,不知如何辯駁,惱怒之下丟下一句“無知小兒,妄議國家大事”甩袖子離開。他壓根沒有注意石宏背後那人,要是他過去摘下那人頭上笠帽,看清那張臉,一定會大吃一驚喊出那人的名字:傅搏虎。打死他也不會就這麼走了。
村民們一看,紛紛責備石宏,氣跑了張秀才,大家沒的新鮮事兒聽了。又鄙夷他什麼都不懂,亂說什麼。兩家都要聯姻了,怎麼還會打仗?
石宏無話可說,他妹妹石珊只有五歲,扎著兩隻沖天小辮,氣鼓鼓的站在哥哥身邊,幫哥哥跟那些村民爭論。
石宏突然開竅:這些土生土長的鄰里們,怎麼會明白那殘忍的帝王心術,自然以為陛下不會親手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進火坑,僅僅是為了拖延幾年時間。
想通了此節,他爽朗一笑,拉著妹妹走開了。卻忽略了,他自己不也是土生土長,怎麼會明白這些?
“喂,小傢伙等等我。”頭戴笠帽的傅搏虎連忙喊住他,石宏一拍腦袋,歉意道:“抱歉,忘記給您指路了。您順著村口那條路往東走,很快就能上了官道……”
傅搏虎一擺手,一身酒氣燻得石珊捏著鼻子衝他翻白眼。傅搏虎也不以為意,反而哈哈一笑,撥弄了一下石珊的沖天小辮,氣的石珊衝他一鼓腮幫子瞪起眼睛。
傅搏虎不甘示弱,鼓著腮幫子,瞪著眼睛,好像一隻蛤蟆一樣和石珊鬥上了。最終石珊不敵,眼睛瞪得生疼,癟著嘴用手揉眼睛:“你欺負人!”
“哈哈哈!”傅搏虎得意大笑,絲毫不以和小兒鬥氣而羞恥,放蕩形骸之中,自有一股超凡脫俗的爽朗。他向石宏問道:“你說的頭頭是道,可有什麼解決目前僵局的辦法?”
石宏搖頭:“兩國一戰在所難免,大夏若有圖謀,唯取勝之道而已。”
傅搏虎摸了摸下巴點頭:“接著說。”
石宏也不知道腦袋裡怎麼會有這些想法,微一皺眉侃侃而談:“短期而言,大夏應該把重點放在眼前這一戰上。鬼戎之強在於兵馬,大夏之強在於器利、兵多、糧廣。一旦開戰,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堅壁清野,緊守要塞,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能拖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