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初升的太陽已照得人睜不開眼。
蘭錦心一襲長衣,滿臉蕭索,佇立在蘭家庭院的池塘旁,身旁的幾棵柳樹,綠得像塊碧玉,枝條隨風擺動,像極了腰肢柔軟的少女。
水塘光亮可鑑,照出她的妙曼的倩影,細腰盈盈一握,身材高挑玉立,微風吹來,衣袂飄飄處,心事如蓮開。
她看著半塘荷花開得正豔,幽幽想著兩年前與程風相識的情景,那時也正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季節,只是荷花依舊紅,斯人杳無蹤。
“可這能怪誰呢?只能怪自己的軟弱,不敢為自己喜歡的人而爭取,但凡是個男人,被大亨叔那樣的話所激,肯定不會再登蘭家一步。”想到這,蘭錦心緊咬著嬌嫩欲滴的下嘴唇,心中無限惆悵。
太陽漸漸高了起來,幾縷金色的陽光透過柳樹葉間的縫隙,斑斑駁駁地照射在地上,顯出幾塊水印般的光斑。
她百無聊賴地將一塊小石子踢入塘水中,將水中的倩影打散,看著漾起圈圈漣漪。不過須臾,水面便恢復平靜。幽幽嘆了一口氣,“你在外浪跡天涯,不知是否碰見兇險?”一顆芳心,懸了起來,思緒又悠悠遠去。
蘭錦心正想得出神,耳邊卻傳來蘭大亨的聲音:“小娘子,外面有人找您,他自稱叫張邦安,說是您的東光縣故人。”
“張邦安?我不認識啊!東光縣?”聽得蘭錦心一頭霧水,想到東光縣一行發生的事情,特別是還有人死傷,她心中打了個顫,猶豫了下,忐忑地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蘭小娘子好!”
蘭錦心聞聲轉過身來,一雙美目瞟去,只見一膚色黝黑的公子正拱手行禮,舉手投足間雖竭力保持著文縐縐的風度,但身上所帶的土氣和戾氣卻掩蓋不住。
張邦安看著蘭錦心傾國傾城的容貌,超凡脫塵的氣質,一陣涼風襲來,白衣飄飄,猶如仙子,心中好似盛夏之中飲冰品雪般暢快。
他心中微微發著顫,就是眼前這人,自己在鐵佛寺的人群中看了一眼,便銘記在心,久久不能忘懷,以至於幾番設計想要得到手,可惜她像滑不溜秋的魚,即便握到了手裡,一個不慎,便又逃之夭夭了。
到了後來,這個女人便成了自己心中的死結,自己也不清楚千方百計地想得到這個女人是真愛這個女人,還是為了證明自己從未失敗的力量。
一個人過去的經驗、經歷和習慣直接影響著他的認知和對事物的判斷。
張邦安過去三十年的人生經歷,讓他形成了這樣的經驗判斷,那就是所有的女子是可以用金錢引誘,用暴力壓迫,用把柄要挾得到的,而且都會像綿羊一樣乖乖地順從自己。
如果未成功,那就用更多的金錢引誘,更強的暴力壓迫,更重的把柄要挾。
對於女人,他不會也懶得識情知趣、溫柔討好、迂迴進攻,而往往採取簡單粗暴省事的手段將其掌控在手,這就是為什麼他瞧上蘭錦心後,沒有上前花言巧語地搭訕引誘,而是想出一出用假陶罐的高額賠償金來脅迫她服從的辦法。
蘭錦心瞧見他緊盯著自己,心中不悅,微顰著眉頭,冷冷地問道:“請問這位官人咱們認識嗎?今日尋到蘭府有何指教?”
張邦安微微一笑,道:“蘭娘子也許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而且咱們還有著不淺的交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蘭錦心一臉詫異。
“嘿嘿!鄙人是張記解庫的東家,去年大概也是這個季節,蘭娘子的馬車在東光縣衝撞了我家小廝楊連慶,損壞了我家祖傳陶杯,被判賠付三百貫錢,此事不知蘭娘子是否還記得?”
“哼!你這強盜!還敢找上門來!也不怕我蘭府上下把你打將出去!”蘭大亨一聽,心中火冒三丈,衝上前去將張邦安的領口一把拽住,作勢要打。
蘭錦心忙止住了蘭大亨,不急不緩地道:“上次的事官府已有定論,該賠付的錢已經賠付了,你我之間早已無任何瓜葛!蘭家的人不歡迎你,請出去吧!”
張邦安氣定神閒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襟,臉上無半點氣惱的痕跡,反而大有輕裘緩帶的氣象,慢悠悠地笑道:
“哈!蘭娘子,是這樣的,本來咱倆錢貨兩訖、兩不相欠了,原本以為再也不會一睹小娘子芳容了。
天可憐見,你我緣分未盡,我發現你賠付的金鋌有點問題,特地不遠千里前來相告。”
蘭錦心壓抑著心中的厭惡,動容問道:“金鋌?!是假的嗎?不會呀!那可是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