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和益麻黨徵看著她一雙美目波光瀲灩,臉色陰晴不定,便知她心中正在快速地算計得失,便不再開言打擾,在一旁靜靜地等候。
過了半晌,只聽月朵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好吧,你給了我一個沒法拒絕的提議。若有機緣,定當力促其成。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種被人一步步算計,掉進圈套的感覺。”
程風微微躬身,神情恭敬地道:“九王妃言重了,我到火州後,學得當地一句話,叫做‘豌豆跳得再高,也砸不破鐵鍋’!
我豈敢成心算計王妃?只是為王妃提了一點小小的建議,區區謬見,能被王妃認可,那是小將的福分和幸運!”
月朵兒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極有分寸的年輕男子,輕斂紅裙、盈盈轉身,緩步行出堂門,恰如一朵娉娉婷婷的紅蓮花,留下一室幽香。
喝裡可汗緊蹙著眉頭,懷遠驛館發生的事讓他大為震驚,所幸的是宋國使團的人沒有人死亡,不然回鶻國還得對宋國有所交待。
因為這事,他不得不立即從別失八里趕回了火州城,選派官員安撫宋國使團,調查刺殺事件,加強驛館防衛。
周圍的人都在懷疑刺殺宋使是都僧統桑格塔孜所為,他卻對此保持懷疑。
作為一國的可汗,作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在宮廷內外,他見過了太多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明爭暗鬥的腥風血雨。
在沒有見到確鑿證據之前,他不會輕易給一位佛教領袖定罪,當然他也不會輕易地為佛教徒開脫,即便是桑格塔孜不知情,他手下的人也難保都會循規蹈矩。
特別是庫尤木杜之前一席國與教孰輕孰重,孰先孰後的話在他心中種下了一根刺。
回鶻國這種****的傳統既有凝聚人心、鞏固統治的好處,但一旦民眾心中只有無處不在的佛祖,沒有神聖威嚴的可汗時,教派力量便尾大不掉,會威脅影響可汗的權威、王室的利益和政權的穩定。
要不當初西遷火州復國後,王室大力扶持佛教、對抗摩尼教,教派總得有所制衡啊!
難道現在回鶻國的佛教力量真的強大到敢於刺殺宋使的地步嗎?這豈不是與當初回鶻汗國摩尼教的所作所為無異?
他想與桑格塔孜好好談談,想從側面瞭解他反對與宋國結盟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教派自然有教派的利益,可是涉及國家大事,必須將國家的利益擺在前面,這是必須說明白的事!
喝裡可汗想好說辭,便帶著隨從信步出宮,向桑格塔孜所在的應運太寧寺行去。
這座寺廟歷史悠久,修建於唐代,規模宏大、香火旺盛,而且與皇宮的距離並不遠。
出了皇宮,東側是佛教的應運太寧寺,西側是摩尼教的大雲光明寺,兩旁還有景教的十字大秦寺、***教的天山清真寺。
皇宮四周已是被眾多寺廟包圍,對於喝裡可汗而言,這一幕已是習以為常,但在他今日看來,心中卻有些不舒服。
漸漸走得近了,他掃了一眼,應運天寧寺這邊香火鼎盛、信徒眾多,對面的大雲光明寺卻門可羅雀、靜寂無聲,他側身問向身邊的近侍,“這上摩尼寺的人怎麼這麼少?”
那近侍恭敬地回話,“這種情況有些日子了,這也不奇怪,原本這火州就是信奉佛教,咱們回鶻人西遷到此處後才開始推廣摩尼教。
可這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呀,佛教從一開始就佔了上風,所以這上大雲光明寺禮佛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近侍所言不假,近一個月來,進出光明寺的信徒逐漸稀少,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是庫尤木杜精心佈置、提前謀劃的結果。
這也就是庫尤木杜對程風和益麻黨徵所說的摩尼佛需要休息、不願見人的來由。
庫尤木杜是個精細的人,這盤棋他已經布了很久。
至於近侍後面所解釋的話,那是他花四兩金子買的,所謂金口玉言,往往不一定是隻是帝王所說的話,關鍵時刻,小人物的話也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喝裡可汗輕哼了一聲,向佛寺內走去,看門的僧人一見可汗來了,慌忙行禮,恭敬地道:
“不知尊敬的可汗光臨敝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都僧統正在佛堂講經,容小僧前去通報。”
可汗揮手止住了他,笑道:“講經弘法事大,我也沒什麼急事,正好過去聽聽都僧統的妙論,說不定還能獲得些開釋。”
他信步走到佛堂外,駐足聽著都僧統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佛堂裡迴盪,“門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