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鎮附近的一處山坳處,這裡石怪草深,人跡罕至,是處人人避之不及的亂墳崗。
雜木叢生的山坡上還長著一片剛竹,稈高挺秀,枝葉青翠,微風吹來,沙沙作響。
張遇正坐在地上,笑嘻嘻地往一個瓷夜壺裡填裝著硫磺、硝石、木炭、石灰和碎石片的混合物,對李彥先道:
“昨夜裡,本來帶了飛爪,打算爬到臺頂從上面摸下去的。幸好試著推了一下門,竟然沒鎖。所以這些東西得來全不費功夫。”
李彥先在一旁研磨著木炭,問道:“守堡的人沒發現?”
張遇微露窘態,笑道:“不小心踢翻一隻碗,驚醒了在上面睡覺的老兵,他隨口問了一句。我含混地應聲,也就矇混過去了。
那儲放硫磺、硝石、木炭的地方各墩臺都差不多,我輕生熟路地摸到了,抱著就走。”
李彥先笑了笑,道:“估計現在墩臺里人要跳腳罵娘了!”
“你們偷夜壺順利嗎?”張遇眨巴眨巴眼睛。
“啥叫偷啊?叫順!”李彥先很認真地糾正他,“順手牽羊的順!那家店後院圍牆矮,我和李在輕輕鬆鬆地就弄出來一大頓瓶瓶罐罐,用一輛太平車全都拉回來了。”
張遇不解地道:“真搞不懂,程兄為啥不讓你們花錢買呢?這幾個夜壺也費不了幾個錢。非得讓你們偷...不!順,順回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部將見識就是高。說一旦買,將來官軍到瓷器店打聽,最近有沒有人大量購買這種夜壺的?
有?!那好,他們長什麼樣?什麼衣著打扮?就能順藤摸瓜,逮到咱們的行蹤。現在咱們是順回來的,神不知鬼不覺,他們能查出個屁啊!”李彥先一臉得意,彷彿這主意是他想出來似的。
張遇點點頭,“也是啊!讀過幾年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肚子裡的彎彎繞就是多,比咱們大老粗強多了!”
兩人正閒聊著,程風在不遠處喊道:“張遇!弄好一個沒?”他和韓世忠將桑皮紙剪成細條,沾上硝石粉,再搓成一細條,做成藥罐的引線。
這桑皮紙也是廢物利用,撿的客棧裡別人丟棄的包中藥材的包裝紙,他們所有的動作都考慮到最大限度地降低被官差查到線索的風險。
“這藥捻能行嗎?俺在軍中見識過霹靂火球。不過那是用烙錐將球錐透,點燃藥球,還沒見過能用紙引燃的!”
程風衝他笑笑,道:“放心吧!用烙錐引燃,既危險還不方便隱藏,咱們總不能在埋伏處生著一堆炭火吧?那多容易暴露!待會兒讓你見識見識我這藥引的神奇!”
“得了吧!就算你能用這紙繩將藥球引爆,但這玩意兒殺傷力有限,一般主要作為守城之用。”韓世忠一臉不以為然。
“是嗎?你說的那霹靂火球是怎麼回事?”
“霹靂火球是以短竹筒為軸,用火藥、薄瓷片包裹而成的藥球,爆發火焰燻灼敵人,散飛的熱瓷片也可傷人,但總體而言威力不算太大。”
“我製作這藥罐主要還是為了製造煙霧和混亂,遲滯曲端親隨的追擊,以便於咱們六人安全逃走。”
他心裡很清楚,此時的火藥藥料沒有經過提煉,質地既不純淨,分量也不標準,所以威力還是不足以破甲傷人。
兩人正說著話,張遇捧著一把夜壺跑了過來。這夜壺是瓷制的,形制與炊壺相似,像一隻沒有四腳的烏龜,裡面填滿了硝石、硫磺、木炭等填充物。
程風問道:“是按我所說的比例混合的嗎?”
“放心吧!硝石六成、硫磺二成、木炭一成,生石灰半成,碎石片半成。我都記著呢!”
程風點點頭,他明白以現有的稱重工具來配伍,也只能是個大概,算不得太精準。
他扯過一根麻繩,將壺蓋綁得嚴嚴實實的,這樣藥粉才不容易漏出來,而且增強了爆炸的威力。隨後抽出庫克利腰刀來,“咔擦!”一刀將壺嘴砍掉,從壺嘴處插入一根藥捻。
韓世忠遞過來一根燃著的香,程風接了過來,對他道:“韓五,你站得稍微遠點,我往身前十步拋扔,你注意看看藥壺能否凌空炸開,最好能在馬背上兩尺的高度引爆。”
“明白!”聽了程風的話,韓世忠又往後退了幾步,隔著四十多步,翹首以待,打算見證奇蹟發生的那一刻。
“都躲遠點!”他見眾人分散開去,用香將藥線點燃,猛地向前方高空一拋,隨即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用手捂著耳朵,準備迎接一聲巨響。
“哐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