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顧振福正坐在臨字三號臺門口喝粥。這粟米粥里加了兩塊雞肉,再擱點了蔥花,吃起來香噴噴的。
他的日子過得精打細算的,覺得現在守臺不比在家幹活,蹲在臺裡不必揮汗使力,中午吃頓稀的就行啦!
“振福叔!振福叔!”遠遠的見李二娃狂奔而來,神情慌張,氣喘吁吁,中間還把鞋跑掉了,也顧不上撿。
顧振福見他冒冒失失的樣子,把臉一板,喝道:“二娃,你家死人了啊?怎的如此慌張?”
“大事不好了!振福叔!俺剛聽說山上的西軍今早上被人伏擊了,那些人用的是火藥罐!有個姓曲的將官眼睛被炸瞎了!”
“火藥罐!”顧振福這時也慌了,他將碗往地上重重地一擱,“完了!咱們臺裡的硝石、硫磺肯定是這幫人偷去的!誰知道他們會這般大弄,惹出潑天般的大禍來!這幫天殺的潑才!卻是沒有王法了麼?”
咒罵了半晌,他忽地停了下來,向呆在一旁的二娃問道:“還聽到什麼風聲嗎?”
李二娃臉色慘白,垂頭喪氣地道:“俺聽寨裡的人說,要查驗寨子裡和各墩臺裡的硝石、硫磺,無故少了的,要被關起來問話。因為這兩樣的東西在外面買不著,只有軍中才有。”
“他孃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顧振福一拍大腿,一臉忿色。
“振福叔!咱們該怎麼辦啊?咱們這兩天才偷回來五捧硝石、三捧硫磺.......真要查起來,這可怎麼辦啊?”李二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用手薅著自己的頭髮,既恐懼又悔恨。
“實在不行!”顧振福眼中閃過一抹狠毒之色,“那就得自編自匯出一場墩臺被襲的戲了,只有這樣,咱們才能說得通硝石和硫磺為什麼所剩無幾了。”
李二娃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面上露出了希翼之色,忙不迭地道:“行!您說咋辦俺就咋辦。”
“二娃,這幾天你晚上就先別回家了,跟我一起把戲演好了,等風聲過去了再溜回去陪婆娘去。”
“誒!二娃自然曉得。若不是俺貪戀那女色,不按例守臺,也就不會發生這事。俺有罪!”說完,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好了!發生這事誰也想不到,要怪就得怪那幫偷藥的賊!害得咱們交不了差。別哭了!先回去跟婆娘報個信,說一聲。完事了回來!”
“好!俺這就去!一會兒就回來!”
顧振福看著二娃飛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坡之上,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唉!都是被逼的!誰承想老了老了,還得幹回年輕時的營生。”
他扭頭瞧見自己擱在地上的粥,還有小半碗沒喝完,端起來繼續慢慢地喝完,只是那端碗的手忍不住在細微地顫抖。
喝完粥,他又將雞骨頭慢慢地嚼碎吞下,倚靠在臺前,靜靜地等待李二娃回來,等待天黑方便行事,腦海裡一遍一遍地預演著晚上要上演的戲碼。
在陽光的滋潤下,五月的山風及其溫柔,不冷不熱的,吹著他那張已經布上不少皺紋的臉,極其舒服。漸漸的,他的眼皮耷拉了下來,頭垂了下去,鼻息變得悠長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待他醒了,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灰色的天空像一張幕布,遠山、房屋、樹木,都像一張張紙畫靜靜地貼在這底色上。
靜中也有動,屋頂上空悠然升起的炊煙、撲稜著翅膀歸巢的鳥兒都為這張畫卷增添了幾分生氣。
遠遠的,山坡上,有個小黑點兒由遠及近、由小變大,不用細看,他知道是李二娃回來了。
李二娃走近了,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了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振福叔,俺那婆娘放心不下,說山上吃不好,非得讓俺吃頓烙餅子再上來。這不,給您也帶了幾張。您嚐嚐,還熱乎著呢!”
顧振福接過油紙包,衝他呲牙一笑,道:“你小子還吃別的了吧?身子都沒洗!隔老遠都聞得到。”
李二娃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吶吶地道:“振福叔,您老別取笑俺了……”
“哈哈!”顧振福開啟油紙包,扯出三張烙餅來,將剩下的兩張遞給二娃,“來!你再吃兩張,年輕時就是能吃,多吃點!我年紀大了,晚上吃不下多少東西。”
李二娃推讓了一番,見他一力堅持,便不再客氣,捧著烙餅,蹲在門口,大口吃了起來。
待兩人吃完烙餅,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顧振福拍拍屁股站了起來,道:
“二娃,咱們開始吧。你上去把柴禾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