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三人順著話音扭頭向門口看去,只見一男子攙著一位老婦人正跨進醫館。
這男子約莫三十出頭,淡眉細眼、英氣勃發,頭戴皂紗折上巾,身著緋色戎服窄袍,腰扎紫羅抱肚,下穿白綾小口褲,腳踏牛皮靴,這一身正是宋軍軍官打扮。
卻聽身旁張教頭顫聲叫道:“王進賢侄啊!可算找到你了!”
那男子正是王進,他聞聲抬頭望去,見了張教頭又驚又喜,衝上前來,撲倒在地,一邊向張教頭行跪拜之禮,一邊泣道:“伯父!天可憐見!今日教我在這裡碰見您!”說完,抱膝痛哭不已。
張教頭忙扶著王進,回想這一路的艱辛,也是老淚縱橫。
程風扭頭看了看貞娘和王母,見她們都在一旁擦著眼淚,心中大為不解,“什麼情況?合著就自己沒哭?這有什麼好哭的?太過了吧?”
後來程風才體會到,古時的交通、通訊不便,大家不得不忍受相思之苦,期盼書信傳情。
在遠離故土的異省他鄉遇到一位親友機率極低,自是不勝欣喜。
哪像現代社會,想問問親友“弄啥咧?”,直接發個影片過去,影音俱全。
所以古語云人之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他鄉遇故知也列入四大喜之中。
待眾人情緒稍微平復,程風上前道:“各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先看病取藥,找個清靜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話。”
眾人紛紛稱是。嶽惟德在一旁見了,對張教頭呵呵笑道:“老弟,你已服完一味‘一見喜’,已無大礙,我給你開點調養正氣、固表補虛的藥調養調養即可。”
這“一見喜”又叫穿心蓮,本是一味中藥,嶽惟德這句話一語雙關,眾人被他的詼諧幽默逗樂了。
取完藥,程風一行五人來到潘家酒樓,找了個雅閣坐下,要了些酒肉菜蔬,方才坐下來好好說話。
張教頭介紹了程風的身份,又從林沖被陷害入獄說起,將三人逃往延安府躲災避難一路的事細細說與王進母子聽。
王進母子聽了唏噓不已。
張教頭問道:“王賢侄,看你衣著打扮,應是如你所說,在宋軍任職,為何我們託人打聽,硬是找不到你呢?”
王進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到延安府後,我投到種相公軍中,為了躲避高俅的迫害,打算易名。
家母信佛,認為我們母子得幸逃脫虎口,應是佛祖保佑,於是改我名為王禮佛。現在我對外都是自稱王禮佛,各位查詢王進,自然是找不到了。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今天讓我們在此相逢。”
張教頭和程風對視一眼,兩人心中暗道:“原來如此!”
王進緊接著道:“伯父,種相公惜我一身好武藝,提拔我任涇原路第三將九部部將,撥我安家費,在延安城置辦了一套宅子,您三位都搬過來吧,大家住一起有個照應,也熱鬧熱鬧。”
張教頭點點頭,欣慰地道:“部將管人管事,比你原來當教頭要強得多,好好幹,可以有所作為!西軍每部有多少士兵?你那個部滿員了嗎?”
王進道:“每部下轄員額按規定是五百人,一般而言都不滿員,大概有三百多人的、也有四百多人的。
童貫童相公正籌措對西夏用兵,所以西北六路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河西的禁軍都得到大量兵員補充。現在我手下有四百八十七人。”
張教頭轉頭對程風道:“程賢侄,朝廷在西邊將有大戰事,正是好男兒建功立業的好時機。這一路走來,多虧你鼎力相助,我和貞娘才能平安無事。
我看你有勇有謀,若能投軍,前途不可限量。王賢侄手下既然還有空缺,你若願意吃這份軍糧,我就引薦你投他這條門路。”
張教頭說這話有三層意思,一是國家打仗、投軍有機會出人頭地。二是你有幾把刷子,可以幹這個。三是你幫了張家不少,正好現在有個機會,我幫你找找關係。
還有一層意思他悶在心裡,沒說出來,那就是張教頭聽程風吹噓過他自己是什麼花果山的大王,還當街砍過人,且見他在少華山上與史進他們相談甚歡,怕他走上歪門邪道,想將其拉回正道。
王進道:“嗐,您剛才問我手下是否滿員是這個意思啊!程兄弟若想來,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兒,即便滿員了也能進來。”
程風一聽有些猶豫,他知道北宋後期,宋軍對西夏是勝多負少,佔有優勢,但四年後也有西夏晉王察哥敗劉法於統安城,宋軍死